第五一五章
水底的大战,几乎在数息之间,波及了海城周围百多里。 裴清始终不明白,他是哪里出了差错,会让徐冬山亲自下毒。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更深的水下,还有九壤、陶甘和陶单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发现他们三个各居方位的时候,裴清毫不犹豫地想从空隙穿逃。 陶甘和陶单的中间,他想也未想地就放弃了。 这二人是双胎姐弟,彼此之间的默契无可想象,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在必死之局下逃脱,并且把他们的消息,传到整个乱星海。 他们化成灰他都认得。 裴清深知自己不能生气,哪怕把承了毒酒的肚腹以最快的速度舍弃了,也有一部分渗入了血液之中。 一生气血液流速就会加快,毒发的也会更快。 可他虽然控制了自己不生气,却也没时间驱毒,为了性命,甚至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不顾身上的毒物漫延,拼死借用水遁遁逃。 此时灵力动的越快,毒物漫延也就越快。 但只要他冲过去,体内拍走的内腑,也自生完全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服下解毒丹。 裴清直冲陶单和九壤的中缝。 嘭! 一只好像溶在水中的水拳,静静等待,直到裴清就要冲到时,才一闪砸来。 紧跟着,‘嘭嘭嘭’水拳使劲砸人的时候,一条在陶甘手中放出的水龙也如风飚来。 裴清一心想逃,硬生生地挨了几拳,可是,让他心慌的是,身体自然与拳劲相抗时,血液流速更快,不仅被捶的地方麻了,他连灵力的运转,都没之前顺畅了。 灵力一旦受阻,水遁速度必打折扣。 现在的情况,这是不敢想的。 解毒丹,必须马上服下。 裴清连忙加速肚腹里伤口的回复,尽量在服用解毒丹时,让之前的内腑长全。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九壤看到他摸出丹瓶,目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这都将是他的丹药,怎么能让裴清再浪费呢? 他的身体在水中轻轻晃,整个人如刀片一般划来。 虽说,徐冬山把陶单和陶甘也安排跟他一起行动了,可是,只要他能先把裴清的储物戒指摘下来,想来,他们也不好意思,跟他三三平分。 计是他出的,裴清中毒之后的反应,也是他推理出来的,所以,这储物戒指,也必须有大半是他的。 叮! 嘭! 哐…… 陶单和九壤一齐攻到,就要到口的解毒丹被后面一股特别强的吸力硬生生地吸走了。 裴清心头大急,但此时,他也毫无办法。 冰与水同,若是没有中毒,水下就是他的天下,所以,下意识里他才毫不犹豫地往下。 早知道…… 海城也并不是没有他的手下。 裴清顾不得后悔,只能拼着再受几击,再服解毒丹。 不把毒解了,要不了多久,他就再也动不了了。 水下的大战,把海城周边水域的平静尽皆打破,徐冬山和张著等,一在水上,一在水中,尽皆如风赶去。 叮叮!叮叮叮…… 身后杀气逼人。 是又有佐蒙奸细混进来了吧? 徐冬山咬牙。 到了这时,他哪还能不知道,裴清的身份,可能就是九壤当初猜的身份? 要不然,人家隐藏的好好的,又怎么会自己跳出来? 他正要回头,神识中,身旁的齐海已经不由分说迎了上去,“兄弟们,拿下他。” 这时候朝徐总管和他们身后动杀招的,百分百是佐蒙人。 水下的情况有人盯,他们毫不犹豫地乱刀朝那个拼死想阻他们的佐蒙人出手。 此时,时间就是生命! 裴清深知这一点。 再抓的丹瓶他连吸出瓶塞的时间都没用。 九壤的贪婪的目光,始终盯在他的右手上,那里有他的储物戒指。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把九壤虐杀千百遍,便现在…… 啪! 丹瓶在裴清手上一捏碎开。 陶单、陶甘和九壤三人攻至的时候,他脖子一伸,硬生生地用舌头卷了两枚解毒丹。 “嗷~~~” 陶甘的水龙一口把他叼住。 只是,还没等到水龙咬断他的身体,整个水龙就当场化成了冰龙,在陶单和九壤的攻击中,哗啦啦地碎开。 “缚!” 发现人家在水中,更为如鱼得水些,陶甘连忙改变自己的策略。 捆仙绳在她手中如水蛇一般,向裴清缚去。 裴清目中杀气满溢,只恨现在没时间收他们的性命。 这两人是安画和成康的活,哪怕两人害得他们从暗转明,他还不是太在意,毕竟圣者让大家到乱星海来,都是各有任务的。 打下十五城固然重要,星卫一百零八人,谋夺某些天之骄子的气运,也一样重要。 没有陶甘、陶单,也会有张三、李四。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所有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时候,会从天渊七界冒出三个杀千刀的。 他看好沈长,也觉得他会立下乱星海的第一功,把海城拿下,却没想,在动手的前夕,会遇到林蹊。 沈长沈原尽皆身陨,十三卫攻打海城的计划,等于无疾而终。 这也就罢了,这臭丫头,还透过种种,跟徐冬山一起,提醒了莲城老妖,以至十二卫准备充足的两次强攻,都被打了下去。 现在…… 裴清一眼瞟到了九壤贪婪的眼神。 当然更注意到,解毒丹丹瓶碎开的时候,这老东西在百忙之中,还以大袖装了所有。 捆仙绳紧跟在后,眼见九壤和陶单又要杀至,裴清干脆一咬牙,朝后一军,储物戒指里三分之一的收藏,尽皆甩落。 仙石? 丹药? 法宝? 极品仙材?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在九壤眼中,都是宝贝。 他是如此,陶单和陶甘虽然万分的不想被影晌,却也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 战场上瞬息万变。 裴清要的就是那点时间。 解毒丹他已经服下了,仙界出品,哪怕七绝毒,他也有信心在半个时辰里化解。 现在就算没有完全解毒,至少遏止了身体的麻僵。 体内灵力一动,裴清借着水遁术,朝平静的水域冲去。 今天的事,他发誓,一定记着。 堂堂玉仙,几可冲击金仙的大能,怎么能在几个小虾米的手下,差点没有还手之力? “嗷~~~” 陶甘眼见他要跑,再次召出一条水龙,借用水龙的遁术,一手扯着弟弟,一手扯着捆仙绳,“裴清,你逃不掉的。” 放她娘的狗臭屁! 裴清不知道,陶甘说这话的时候,水面上亮起了一个又一个直指他逃亡方向的透明箭头。 徐冬山和张著在外围自然也布了些海城执事,确定裴清要往他们这边跑,三个执事,不由分说,合力一剑,斩开水面。 正在御使水遁逃亡的裴清体内灵力不由一滞。 恰在此时,陶甘甩开弟弟,借着水龙,甩出捆仙绳。 裴清体内的毒未解开,身体不可避免地有些迟缓,当场被捆个正着。 “你……” 裴清的眼睛都要鼓了出来,打死他,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陶甘捆了。 嘭!嘭嘭嘭! 回答他的是陶甘的拳头。 这个人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佐蒙长老呢。 现在不打,更待何时? 紧紧追来的陶单眼见他姐把人家鼻子脸都捶歪了,吓的连咽了两口吐沫。 刚刚,他没被财物迷花眼吧? 好像迷了十分之三息。 怎么办? 回头姐姐肯定要秋后算账的。 不行,他要找林蹊,现在只有林蹊能救他了。 …… 陆灵蹊不知海城的情况,追出长谷,逃了的安画早就没影了。 “灵蹊,别气,我们也弄了不少好东西。” 青主儿虽然很可惜那些丢了的宝贝,但此时,只能安慰,“尤其那个叫余祥的,他有好多仙石呢。” “……我没气!” 刚开始是很气,但现在不气了。 “气大伤肝呢。” 安画就等着她生气呢。 哪怕为了气她,她也不能生气了。 而且,就像青主儿说的,她的收获不错。 “这世上有几个能像我这样,在结丹期的时候,就赚仙石了?” 她还把余祥破阵的七色彩旗拿下了。 陆灵蹊深吐一口气后,朝青主儿露了个笑脸,“现在生气、心痛若狂的是安画,是那些佐蒙人。 未来…… 等破船还有三千钉的话传出去,他们得更气。” 气死了才好。 陆灵蹊避开无伤沼泽,转向万圣岩方向,“我们得了一注大财,未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只要露面,就会有无数小财自个往我们手上送。” 脚下灵光一闪,重影的花瓣重重叠叠,最终化成了一个大圆盘,带着她缓缓往前。 “还有一种,就是从此以后,那些佐蒙人,一个都不往我跟前凑了。” 陆灵蹊神识四展,发现这周围确实没人,打出一个结界,隔绝路过的探查,迅速把冰肌往脸上一按。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叫陆拾儿。” 两手轻轻划出一个圆,一面水镜就显了出来,她对着水镜,左捏捏,右捏捏,很快就变成当年在素暭山陪同无想老祖的拾儿。 “……” 青主儿无语。 不过,她可以想象的到,灵蹊这样再于玩失踪,会把安画憋成什么样。 不管她是让族人避着灵蹊,还是再次想辙,要跟林蹊拼命,这找不着人…… 陆灵蹊处理好脸,又迅速换身上的法衣。 “但乱星海这么多修士,风头不能由我一个人出。” 她要打星兽,集星牌点数,赚仙令,还要兼顾修炼呢。 “怎么样?现在只要不把重影大刀和十面埋伏亮出来,别人就不能认出我吧?” “嗯!” 安画那女人挺狠的,暂时避开,确实是个好办法。 “你现在要往哪去?万圣岩吗?” “是!虽说现在到哪去都一样,可是万圣岩不是说会偶有石生花现世吗?” 莲城老妖就从梁城那边,帮她弄了一株能解丹毒的石生花。 “为方便进阶,我以后,可能还要常常服丹。” “可是……,穿的这么薄,你就不怕冷了吗?” “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陆灵蹊往嘴巴里丢了一颗旭阳丹,朝她青主儿露了个大大的笑脸,“从现在开始,我们接着前些天的生活。” 没有一直跟着的队伍,法体同修时,若真的能吸引星兽,她就不缺星牌点数了。 “对了,那些星卫收集的星沙都有不少吧?” 如果星沙够多了,她也就不用再一颗一颗地捡了。 “嗯!重阴林海的星兽最多了。我们以后不用捡星沙。” 重影化成的圆盘带着她们,就那么不露一点痕迹地往万圣岩方向去了。 …… 裴清好多手段都没使出来,就被陶甘、陶单好像捞鱼一般,从水里拉到了海城的甲板上。 “……我自认没有破绽!” 甲板上,能救他的人,已经死了。 裴清好不甘心,“你们……怎么就能肯定,我是佐蒙人?” 他盯着徐冬山,“这十年,我为海城,也立过不少汗马功劳,你凭什么怀疑我?” 还给他下毒? 若不是中了毒,就凭他们,怎么可能抓到他? 裴清不想死,海城大战的情况,十三卫肯定有人关注,他在这拖的时间越久,被救的可能性就越大。 “徐冬山,你也是道门中人,怎么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那般下毒?” 裴清悲愤嘶声,娃娃脸上,再无大家熟悉的笑意,只有狰狞。 这十年,为了得了到海城和大家的信任,他可是连着牺牲了两个族人。 徐冬山:“……” 他本来对九壤在最后关头,只顾捞财,不顾追杀裴清的事很不满,现在倒也释然了些。 “因为,你是冰灵根!” 什么? 九壤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倒又满血复活,“冰灵根的修士,大都受灵根影响,有些冷情,可是你太热情了。” 他很高兴,赌对了。 更高兴,这个人最终被陶甘拿了下来。 “一个天才修士,连最起码的矜持都没有,跟所有人都熟,跟每个人都打成一片,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性情,都太好了吗?” “……” 裴清的嘴巴抖了又抖,打死他也没想到,这混蛋就凭这个,怀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