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虽为饵 愿者上钩
“……根据我们对原志强,绰号老枪的嫌疑人突审,应该是帅朗手中持有梁根邦要的东西,对方出二十万雇佣老枪的人准备绑架帅朗,现在老板已经答应同我们合作演一出送肉票的戏,其他没什么问题,已经联系上了……就是……” “还有什么问题?” “帅朗这儿有点小问题。” “怎么了,他不答应?” “他当然不会答应,不过被我们暂且扣着,倒是这种不情愿,没准能把戏演得更真一点,沈组您要同志,我们就按计划来……” “这个………” 沈子昂是在楼道里接的这个电话,电话里续兵草草汇报了经过,偏偏箭已上弦,才把这个最重要的情况报上来,有那么点出难题的意思,外勤打这个预防针的意思也在于万一有点差池,好向上面交待,沈子昂踱了几步,沉吟了片刻,换着方向问着:“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不是保证的问题,他应该没有危险,对方是冲他手上的东西来的,不会把他人怎么样?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才敢冒这个险,如果艹作得当的话,可能直捣梁根邦的藏身窝点……” “好……按你的计划干,出了事我负责。” 沈子昂爷们一句,扣了电话,这次组建专案子,渐渐也揣摸到一点和基层打交道的决窍,要是上面的不敢大包揽,下面的恐怕就不会拼命干,有时候非常之事得用非常之法,比如这次就是……沈子昂手插在口袋里,来回走了几步,又是不放心地下了二层,推门而入的时候,整个技侦组的电脑屏幕上都成了治安立体防控图,不时地有人汇报堵车了、绕路了、还有预定地点不对,那地方正在施工,无法隐藏,要求换地方,技侦员不断了请示着行双成,行双成在电脑上敲击着,眨眼又会找出一个合围的地点来,从防控图上看,沿凌庄周围已经快速调集了四个外勤组,正要说话的当会,看到了一辆桑塔那和SUV驶过画面,行双成切了屏幕,回头给了无奈的姿势说道: “沈组,这是交通监控最后影像了,剩下的就靠他们手里的传输了……我提前打招呼啊沈组,这个地区离市区太远,不利于抓捕和搜索,你看,路南侧是大棚菜地,这里是中州一个重要的蔬菜基地,路北三公里就是铁路沿线,又是棚户区,是三无人员重点聚集的地带,沿路十几公里,砖窑、农贸市场、养殖场、水灌渠、还有前些年留下的烂尾楼,废弃建筑也不少,可以藏人的地方太多……要是有卫星监控和无人机侦察就好了。” 行双成发着牢搔,先说了一堆困难,最终结尾自然还是归结到设备落后的问题上,沈子昂笑了笑斥着:“咱们已经代表全省的最高技术水平了,再说你别老把自个当FBI行不行?就把那玩意给你,你照样找不出嫌疑人来……” “这个我相信,电脑再好离不了人脑,不过我提醒在前啊,这种地方如果组织拦截,极易暴露,也容易逃跑,还是外勤们有一手啊,追了几个月我还真没想到啊,梁根邦不远不近藏在市边上,进可攻、退可溜,真是个好地方……”行双成提醒着,又给另一组的外勤播发了指定地点集结的命令。 “给外勤警务通手机上发布一条新命令,通讯频率89.45千赫,一级加密,现场各组全部由续兵队长指挥,对了,包括你……准备给他们提供追踪信号……” 沈子昂就站在身后,看了看表,十一时四十七分,说完了,扭过头向外走去,没有注意到背后行双成投来了愕然的一瞥,第一次见沈子昂这么谦虚,把现场的指挥权直接给了外勤。看来这领导有渐渐走向成熟的趋势。 ……………………………………………………………………滴滴答答的声音停止了,步话的通讯在外勤的手里调试着,响着吃吃的电流声音,越到关键时候,越要保持无线电的静默,桑塔那车上俩位刚调好步话,中间夹着这位扭身挪屁股不安全了,左边的劝着:“没事兄弟,就应个景,充个数,不是谁都有当肉票的机会的?你这一百来斤这么值钱,我们都不敢疏忽。” 驾车的和右边那位笑了,右边这位笑着道:“你也算个人物嘛,怎么吓成这样?我们这组加上范主任一共八个人,七八杆枪,甭说几个骗子,悍匪都不在话下……嗯,安生点,马上就到了。” “我要和续兵说话……”帅朗瞪着眼睛,那俩稍迟缓了点,帅朗咬牙切齿说着:“不让说是不是,信不信下车就喊警察来了?让你们毛都捞不着。” “嗨,还有威胁我们滴。”驾车的外勤笑了,后面那俩位却是互视了眼不敢怠慢,步话里问着续兵,续兵看样同意了,这位哥们把步话的发送键一摁催着帅朗:“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啊,续队也不会同意的,我们保证你的安全……说吧。” “这样说就能听到了?”帅朗嘴对着问道,很睥睨的眼神,不像害怕。一问步话里传来的声音:“帅朗,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们心里有谱,你绝对是安全的……一定要配合我们演好这出戏,这对你也有好处。” “续队长,我一定配合,我其实想告诉你……”帅朗很意外地非常配合,像服软了,一说配合,再郑重一说‘我想告诉你’,连身边俩位外勤也注意,不料帅朗又是很意外地对着步话大声喊了句:“续兵……我艹你大爷!……哈哈,说完了,挂了吧。” 右边那位外勤松手已经来不及了,话已经传出来了,俩人面面相觑,帅朗却是张着大嘴哈哈大笑,愣了片刻,帅朗一翻白眼不服气地呛着:“看什么看?骂都骂了,想怎么着吧?你们警察当得真够呛,把我个重大举报人当肉票送,不骂他我都噎不下这口气……看着我就想揍他,娘的就怕打不过他。” “呵呵,骂得好,我们想骂还不敢骂呢。”左边这位偷笑着,逗了句,帅朗倒意外了,看看右边这位,这位也笑了,笑着道:“我现在才发现你特有胆量,不过我想起来了,你这张嘴得堵上,要不万一漏几句可坏大事了……来,小李……” 帅朗眼一凸,挣扎着和俩人扭打,奈何胳膊被绑着,不几下便被这俩位如狼似虎的刑警摁住了,前面的停了车撕了找了条座巾,从前到后给帅朗来了机械堵嘴,请示了续队长一下,干脆来了个更逼真点的,停下车把帅朗拖下来,装进麻袋里,和老枪原志强的待遇一样,直塞后车厢里了……据后面的车上老枪交待,现在寻仇逮肉票都这办法,既实在又实用。 终于安生了,车出城行驶了十余公里,到了凌庄,电话联系着,对方居然早到了,还在埋怨老枪走得太慢,这会老枪被刑警收拾了一番倒知趣多了,直说中午堵车堵得厉害,聊了几句扣了电话,边走后面的车上续兵和老范安排着,交接事宜,前面的仨位队员扮烂仔,老枪是老大,就坐后面这辆车副驾上作个样子就行了,SUV除了续兵和老范还塞了三个队员,都伏在车厢后面,以防梁根邦现场出现,要马上进行抓捕。 嘎声车停……路前方十米,一辆挡着车号的长城越野,车边靠了俩货,正抽着烟,续兵指挥着姓李的队员下车交涉,这位刑侦作过卧底,不穿警服的时候吊儿郎当,还真做痞子相差无几,拍门下车喊着:“嗨,梁哥的人吧?钱带来了吗?” “别JB光要钱,人呢?”一位貌似尖嘴凸牙的一扔烟屁股,上来了,前车的刑警诧异地看着,这位居然脸上有伤,伤得还不轻。 扮烂仔一指车后厢:“绑在里面呢,这他妈可是个狠茬啊,折了我们好几个兄弟,我们老大说了,加钱。” “那我得先看看人对不对,别蒙我们啊,那人我们见过……看见我这伤了吗?不是个狠茬凭什么给你二十万……打开打开……” 那位拍着普桑的车后厢,里面嗯嗯咚咚踢着,果真有人,车里钥匙一扬,车厢一开,那大汉一拉麻袋的活扣往下一捋,把里面向内的脑袋往外一拔拉,登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帅朗却是吓了个够呛,正是追桑雅被一干兄弟痛殴了一顿的那位,两人一瞪眼,这位按捺不住了,咚咚咚几拳直往帅朗脑袋上、身上招呼,边打边骂着:“……小王八蛋,老子这次非扒了你的皮,妈了个B的,老子混了十几年,在他们你这道阴沟里还翻船了……让你横,再他妈瞪……” 后面车里看得真真切切,续兵有点按捺不住,不料后面的老范压着他的肩膀,回头老范和原志强低语了句,这位大哥还是蛮虎气的,伸出个脑袋来喊着:“嗨、嗨……快点快点,人弄回去你们想干嘛干嘛,别在路上现眼……邦子呢,怎么没来?” “哟,老枪哥……呵呵,失敬失敬,邦哥有事来不了,托我办了……么子,给钱,把人带走……” 那猪头哥们招着手,很大气,接人车上下来俩人,一位随手把一捆钱往车里一递,俩人到了车厢跟前,一看也是熟人,拖出帅朗来,边拖边拳打脚踢,帅朗咬着嘴里的毛巾,挣扎着,乱踢着,不料招致了更狠的报复,被摁到越野车的后厢里,被人拿着刷车的毛刷杆子抽了几棍,老实了……嘭声车门关上了,前面的队员,后车伏着的人,手已经摸到了枪上,只待一声令下扑出去,不料很安静,两位带队的都没有说话,反而倒着车,示意着前面那辆车,两辆貌似交易完成,向着相反的方向驶走了………没有见到主要嫌疑人,只能进行第二步方案,让这些人把警察带到窝点,一触即散,续兵指挥着本组两辆车加速驶离着现场,戏演得很逼真。这几位马仔当然不能抓,一抓万一审不下来耽搁时间,大鱼溜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老范,这仇可结定了啊。”走了很远,开车的续兵莫名地说了句。 “你结的仇还少呀?没事,顶多揍一顿,也让他长长记姓……”老范在后面说道。回头看了看车后伏着这才起身的队员们,脸色呢,都不怎么自然,虽然为了抓住嫌疑人,采取点特殊的办法没有错,可毕竟这种办法对于普通人,是错的。好在这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大家的内疚感并不那么重。 “也罢,这事完了,我亲自找老帅认个错去,不过这也是为他好,有了这次事,回头向专案组也好说点的,即便他真有点事,也能说得上话………” 续兵说着,像在自我安慰,也像是有点愧疚,更像是心里很想挽救这位一只脚已经踏进黑色地带的人。 长城越野开动的一刹那,专案组的监控屏幕滴声亮了,一个小红点在立体防控图上指示着车身移动的方向,指挥部转移动了这里,行双成在不断地通知着: “目标正向西南方移动,时速35麦……前方的北弓,七组注意,放行,不要跟踪……” “二组,你们可以绕回来了……” “四组,即将通过你的视线,请确认车辆………” “……………” ………………………………………………………………缓缓行驶的车在一马平川的大路上,开着豫剧的唱腔音乐,并没有发现已经和周围环境、车辆、人员溶为一体的监视,行驶了不远,那位猪头哥估计还是一肚子气没发完,从副驾回到后座,放倒一个座位压住躺着的帅朗,叭叭叭左右开弓就是几个耳光,打得是乐不可支,帅朗嗯嗯啊啊挣扎着,不过嘴被缚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乱叫乱嚷,那人这时候才注意到了,鬼使神差地把帅朗的嘴放开了,一放开,狞笑着问着:“小子,服不服吧?凭你三头六臂,照样得被舒爷提留,别害怕,兄弟不难为你,办完事,顶多剁你俩指头让你小子长长记姓……呵呵,小样挺横的啊,怎么不横了?” 说着叭声又是一耳光,刚缓了口气帅朗赶紧地喊着:“别打别打,大哥我认栽,我服咧,我怕了……我把骗你们的钱都还了还不行?我一分钱也不要了,各位大哥饶我一条狗命……” 低三下四哀求着,痛哭流滋祷告着,不动声色地把药给下了。那大汉一听还钱,果真忘了打人了,瞥眼瞟着同伴,那同伴撇撇嘴,点点头,都知道这丫和那个女骗子不赖,肯定也是个骗子,俩人一使眼色,那大汉附下身来瞪瞪帅朗,帅朗紧张地、颤抖地脸侧过一边,又被那人扭过来,一阵口臭传来,那人恶狠狠地问:“那好,老实交待,骗了我们老大一共多少?” “我相好骗了梁根邦九十万……我我我……我骗了你们老大的上线,那个那个……”帅朗貌似恐惧地在颤抖,嘴得啵着不敢说出来。 “到底多少?”那人吓唬了一句。 “八百万……”帅朗嗫喃着吐了一句,逼问得倒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帅朗生怕药量不够,紧张地说着:“大哥,我知道被你们逮着肯定没命了……只要你们放我一马,我马上还钱,钱都还在,我花了十万不到……我一定补上,你们放了我吧……呜呜……” 嘎声车停了,前面的那位也听到了,回头急色地问着:“舒哥,要不咱们……” 话打断了,那舒姓的哥们伸手拦住了,仨人估计是没料到逮来的人这么软蛋,更没料到他身上还背着这么大的数额,本来有点不姓,不过这戏太过真切了,帅朗求得那叫一个凄切,再加上梁根邦肯花二十五万买这么个货,这不相信好像都说不过去。 仅仅思忖了一下下,那位猪头哥回头“咚”声擂了帅朗一拳,帅朗一声惨叫喊着:“啊……我知道错了,大哥饶了我吧,打死了我,钱可拿不出来了……” “你不会把钱存银行了吧?”那猪头哥问着。 “我那敢去银行,我连市里都不敢去,都存在铁路托运处,一个货仓里。”帅朗抖抖索索说着。 “这倒省得我们给你上点颜色,很知趣啊。”猪头哥呸了帅朗一口,回头和同伴咬着耳朵:“是不是真的,没听说过梁哥被骗了八百多万呀? “舒哥,昨个晚上追问的那个老头不说了吗,梁哥说他在拍卖会上骗的钱不少,让咱们挖出来……是不是在这货这儿?”同伴小声说着,声音几近不闻,回头看了眼被座位压着的帅朗,肯定听不到三人的话说,猪头哥又问着司机:“怎么办?” “舒哥,咱们弄谁不是弄俩钱,真有这么大一票,以后都能洗手不干了……”司机小声道。 “不是,我是说,这他妈真的假的。”猪头哥不太确定。 “假不了……您忘了,那个女骗子和他一路,骗了邦哥小一百万,这不都知道吗?”同伴小声道,另一位也动心了,小声催着:“别说八百万,就八十万也行呀?咱们仨分分,够快活好几年……对了,邦哥不是说他的上面也被人摆了一道,说不定就是这货干的,钱肯定在他们俩手上。” 前面仨小声说着,帅朗头朝着座位,努力听也听不清楚,不过不用听也知道,这是个拒绝不了的诱惑,这些脑袋别裤带上的马仔除了见女人就数见钱眼红,真真假假一搅和,果真把动向逆转了,半晌,看样商量已定,那位猪头哥把帅朗从车后厢提留到前面来,解了绳子,一解开,帅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坐着,垂着手,全身抖索,几乎是吓得不诚仁样的样子了,那猪头哥拍拍肩膀安慰着:“别害怕,我们老大也就想找回损失,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出来混呢,大家都是因为钱有仇了,但是涅,有了钱呢,大家就没仇了,既然没仇,咱们就是朋友啦,你说对不对呀?” 没料到,这猪头的辨证法学得不错,帅朗惊惧地点点头:“对,大哥说得太对了,我把钱全还给你们,你们不能害我啊……” “那是当然……这钱,我得替我们老大问你了,还常多少?”猪头哥问。 “还常八百多万……都是在拍卖会上骗来的,大哥我真不知道他是邦爷的老大,我以为他是个外地人,就骗了他们一把……钱还没来得及转移呢,真的,我一分钱都不要了,全给人还回去,几位大哥,我我……我真的,真的没花多少,都在呢……”帅朗抖索着、惊惧着、恐慌着,把故事编圆了,所有的都是真的,但关键的钱是假的,边说着手可不老实了,从腰后的裤带上揭了一个粘上去的硬币大小的东西,是挟持自己的外勤粘上去的,捏在手里。那仨货只顾听着,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 “好好说话,在哪儿呢……去取回来,取回来就没你的事了。”猪头哥催着,此时深信不疑了,果真是拍卖会上来的,果真是梁哥追查的东西,一直以来梁根邦都对手保持着缄默,敢情这会才知道了,是巨款。 “是铁路货运部,我租了个仓库……C235号仓库,用饮料包装箱包着,可口可乐的包装箱,放在最下面一层……一箱正好八十墩钞票,正好十箱,卡里还有四十多万……” 帅朗诚实地交待着,这无辜的眼神、这诚实的表情、这紧张地话语,端得是集忽悠之大成,水到渠成地把这个掺毒药的大蛋糕摆出来了,那仨竖着耳朵听的根本没有怀疑,早听得蠢蠢欲动了,一挥手:走。 转哗声一转向,直朝市区飚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