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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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雨交织着,在这朦胧的雨幕下,光芒被扭曲成了不同的模样,妖魔们一个接着一个,它们就像原始的野兽,一切的行动出于野性的本能,完全没有意识到洛伦佐的强大,只是不断地朝着他发出送死般的进攻。 折刀机械式地斩击着,在斩击的同时,洛伦佐也在思考着什么,看着那一张张被雨淋湿的面孔,洛伦佐第一次不再以猎魔教团教导的他的那些去思考。 在猎魔教团时,教士们以神学的角度去解释妖魔的一切,可现在不再以宗教的角度,单纯的以理智的观点去看这一切时,洛伦佐有着数不清的疑问。 妖魔为什么如此渴血? 教士说这是神的敌人,从神之影里爬出的邪异们,可这样的邪异却只针对人类杀戮着,它们不会摧毁其他的动物,这太反常了,它们杀死人类似乎只源于原始的欲望,甚至说以雪尔曼斯所提出的“趋光性”而言,人类便是妖魔眼中的光,它们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光。 呜咽的嘶吼声中,断肢与鲜红的内脏散落一地,在洛伦佐高超的剑技下,这些普通的妖魔被轻易地切成了数不清的碎块,鲜血随着雨水滚入下水道之中,看起来清道夫们又有工作要做了。 “莫里亚蒂……新教团的莫里亚蒂……” 洛伦佐低语着那个名字,莫里亚蒂给洛伦佐的感觉很不同,洛伦佐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又或者说,洛伦佐看不透这个人。 起初时洛伦佐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有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直到莫里亚蒂自己暴露了身份,洛伦佐自认为自己是个很警惕的人,可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察觉,似乎那张该死的笑脸还在自己眼前,可下一刻那张脸变成疯狂的模样。 “洛伦佐……” 风雨里传来呼唤的声音,洛伦佐的动作一滞,便再度握紧了折刀。 所有的妖魔都被他斩除了,尸体堆积在地面上,脚下的雨水也被染成了暗红色,它们混合在一起,流经洛伦佐的脚下。 可在雨幕的尽头,有模糊的人影呼唤着洛伦佐的名字,他们踩着积水一点点地走了过来,直到令人洛伦佐可以看清他们。 “是……你们……” 那是令人怀念的装束,可现在那神圣的教袍被雨水打湿,一副狼狈的模样。 是猎魔人们,他们从雨幕之后走来,步伐踉跄,越是靠近洛伦佐这种异常便越是明显,同时那呼唤的声音越发强烈,数不清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重击着洛伦佐的耳膜。 “你们已经死了才对。” 洛伦佐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只是带着无尽的怀疑。 他们死了,洛伦佐亲手杀死了他们,在那艘驶离翡冷翠的船只上,他处理了最后失控的猎魔人们,将他们彻底无力化,尸体绑上铁锚,投入死寂的深海里,希望他们能就此得到长眠。 可现在他们回来了,仿佛是借着雨幕从那大海深处归来,随着靠近,那完好无损的身体上一瞬间迸发出了数不清的伤口,粘稠的鲜血从其中缓缓流淌而出,染红了教袍,染红了雨水,将脚下的积水变得暗红,而这样的暗红色还在不断地扩散。 就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那躁动的声音开始衰落下去,它们就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迅速地逃离着,转瞬间风声、雨声、雷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无止境的寂静里只剩下了洛伦佐那变得愈发沉重地呼吸声与心跳。 “噩境之幻吗?” 洛伦佐一眼便识破了这些幻觉般的东西。 他们是死人,而死人不会出现在这里,可随即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不是什么所谓的噩境之幻,噩境之幻会勾起被捕获者的噩梦,可这些东西可算不上洛伦佐的噩梦,而莫里亚蒂来自新教团,他无法像劳伦斯那般诡异地操控妖魔……这是他的权能,又或是某个藏在雨幕后的猎魔人的权能。 权能·拉斐尔。 洛伦佐曾接触过这个权能,这是猎魔人派系中唯一一个幻觉类的权能,实际上以“幻觉”来称呼并不准确,它更侧重的似乎是精神上的误导,它无法修改你的意志,但却能让你看到的事物发生变化,就像诡异的幻觉般。 “所以这便是所谓的‘欺诈’吗?” 洛伦佐冷漠地看着那些早已死去的人们,下一刻狰狞的妖魔破体而出。 这便是莫里亚蒂的欺诈,洛伦佐不明白他的意图,明明互为敌人,但他却要刻意地提醒自己,而从他的态度中,洛伦佐可感受不到所谓的善意,更多的反而像上位者的怜悯。 是啊,莫里亚蒂认为他自己是上位者,洛伦佐就是囚笼中的野兽,他高高在上,随意玩弄着洛伦佐的心智,甚至说认为把答案告诉了洛伦佐,洛伦佐也无力脱身一样。 可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莫里亚蒂的权能捕获了呢? 权能·拉斐尔启动需要与猎魔人的眼眸对视,关于这些洛伦佐也是从016的口中得知的,她的权能便是拉斐尔,那迷离的幻觉不仅能使人步入疯狂,也能使人归于平静。 对视就是权能的开始,也是在那一刻猎魔人便可以与其共享幻觉,看到敌人所看到的幻觉,从而修改这一切,可同样这对于自身也极度危险,因为敌人陷入幻觉的同时,猎魔人也与他们一同坠落着。 因此拉斐尔派系的猎魔人需要某些东西来确定虚假与真实,就像“启明星”一般。 那么自己是何时与莫里亚蒂对视了的呢? 洛伦佐迅速地回想着这一切,猎魔人启动权能时,眼瞳里那炽焰的光绝对不会逃过他的注意,可洛伦佐回想不起来,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在何时被莫里亚蒂所捕获。 随着最后一头妖魔倒下,这场遭遇战终于迎来了休止符。 洛伦佐握着折刀,挺立在暴雨之中,对于这些他已经很熟悉了,估计再有不久,净除机关的人便会随着盖革指数器的指示来到这里,处理这一地的狼藉。 他向前走动,但又停下了,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肌肉都僵死了下来,无法动弹半分,洛伦佐缓缓地转过头,他看到了宛如地狱般的景象。 数不清的尸体堆满了本是空旷的铁蛇车厢,从那破碎的车窗里能看到扭曲狰狞的模样,就像钢铁与血肉所混合的生物,此刻它已经死了,于是有暗红色的血从那缝隙之中不断地涌出。 洛伦佐几乎停止了呼吸,随着目光缓慢地挪移,刚刚所厮杀的地面上,积水中浸泡着妖魔那狰狞的尸体,他缓慢地后退,数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到处都是死人,有普通人,也有妖魔,他们都死于洛伦佐之手。 这是来自莫里亚蒂的欺诈,最好的骗术总是在虚假里混合着真实之物,洛伦佐有些恍惚,他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他只能孤独地站在暴雨之中,不知所措。 权能·拉斐尔。 这是一个使人疯狂的力量,在猎魔教团之中,拉斐尔派系的猎魔人所担任的职能是间谍工作,凭着这完美的骗术,他们能轻易颠覆一个坚固的政权,在那数不清的幻觉之下,没有人能分辨这是真是假,而当权者做出错误的决定时,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不……我感受不到侵蚀……” 洛伦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权能在影响自己的话,洛伦佐必然会感受到那令人作呕的侵蚀,而这种力量是权能·拉斐尔无法修改的,更不要说猎魔人也是猎魔人,他也具有着极强的侵蚀抗性,这种认知影响对他的效果会被大打折扣。 突然的暴雨缓缓停下了,那遮掩的雨幕也衰弱了几分,随后这地狱般的景色完全暴露在了城市之中。 不等洛伦佐做什么,尖锐的惨叫声便在四周响起,有的行人丢掉雨伞狂奔,有的人则瘫跪在了地上,满脸的恐惧。 “所以是这样吗……” 洛伦佐目光阴沉,他经历了很多,什么道德的拷问可对他没用,就像当时与亚瑟说的那样,他是决定铁轨之上人们生死的家伙,为了人类的理智,他甘愿变成怪物。 这是莫里亚蒂的进攻,新教团一开始的目标便是自己,只不过因自己与净除机关的联系令他们难以动手,那么解决这些事的最好办法便是令净除机关也认为自己有威胁性。 可这还不够,净除机关本身就是个疯狂的暴力集团,他们愿意承担风险而换来力量,仅仅的目前的这些“风险”还不足以让净除机关放弃自己。 这只是个开始,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洛伦佐直接忽视了行人们那惊恐的眼神,准备离开,但下一秒他凶狠地转身,掷出了手中的折刀,钢铁带着锋利的光再度贯穿了铁蛇的残骸,可就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虚妄而已,那铁蛇内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又或者说它们从未存在过。 还是说……从洛伦佐登上铁蛇之时的某个瞬间,洛伦佐自己便被莫里亚蒂的权能捕获了,从那时起自己就步入了幻觉之中? 洛伦佐想不明白,但突然间雨停了,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街道上无比空旷,只剩下了洛伦佐。 “很有趣对吧,这个能力。” 令人不安的声音响起,莫里亚蒂坐在铁蛇的残骸之上,微笑地看着自己。 他摘下了自己的眼镜,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熊熊燃烧。 洛伦佐沉默并警惕着,死死地盯着莫里亚蒂,从某种角度来讲,权能·拉斐尔是最接近“侵蚀”这个性质的权能,摧毁敌人的心智,将其拖入迷离的幻觉之中,甚至说将其彻底逼疯。 是啊,从这个角度来看,除去无法将人异化成妖魔外,这个能力与侵蚀是如此的相似,又或者说,这就是一个可控的侵蚀。 洛伦佐隐隐觉得自己意识到了什么,但就好像有个无形的壁垒阻止了自己继续思考下去。 “想必这也是幻象,对吗?” “当然,毕竟我现在算是成功的‘激怒’你了吧?我只是一个骗子,我可不擅长什么打架,更不要说面对一个暴怒的猎魔人了。” 莫里亚蒂对于自己可很有自知之明。 “那你应该还在这附近,权能·拉斐尔也是有限制距离的,就像侵蚀一样,越是靠近释放者,这种幻觉越加真实与强烈。” “真厉害啊,这么快就分析出这么多吗?” “只是妖魔杀的比较多,推测一下而已。” 准确来讲,秘血在激发时,猎魔人便变成了妖魔,不纯粹的妖魔,具有理智的妖魔,而这些权能的释放,也势必会引起侵蚀。 “那你推测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莫里亚蒂拄着下巴问道。 “这是你的权能,你的幻境。”洛伦佐说。 莫里亚蒂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失望。 “你猜不到吗?” 焰火逐渐衰弱了下来,莫里亚蒂重新戴上了眼镜,随后那炽白的光消失了,洛伦佐能感受到,那喧嚣逐渐将宁静击碎,幻觉正在散去,可是……可是他有些不明白。 莫里亚蒂依旧保持着那该死的上位者感,似乎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随意的游戏而已。 有枪身从身后响起,只见有些许的火花溅起,随后折刀凶狠地斩下切开了弹丸,而在这时有风声再度响起。 “最完美的骗术是要连自己也要欺骗过去。” 莫里亚蒂这样说着,随后重击着洛伦佐的后颈,可他的力量还是太弱了,根本没有影响到洛伦佐什么。 这不是幻觉,莫里亚蒂居然就这么坐在自己身前,还当着自己的面取消了权能。 洛伦佐已经开始不明白他是真的如此高傲,还是说一切早已被他控制在手中了呢?他不清楚,可当回过身时,只有他的声音残留在耳边,莫里亚蒂已消失不见。 “第一回合,你已经输了,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 那声音如此说道,紧接着大雨重新落下,洛伦佐站在染血的街头,诡异的阴寒沿着他的脊柱爬了上来,数不清的断肢残骸遍布街道,没有妖魔,也没有什么莫里亚蒂,只有一地被自己残忍屠杀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