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位
洛水村的打谷场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台子，上面放着两把椅子。 半下午的时候，天龙帮所有人已经聚齐，只是这帮江湖强匪向来没有多好的纪律性，又加上刚吃了一回败仗，总舵都被挑了，只剩下百十号人，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没什么精气神。 “帮主到！” 田七洪亮的声音在打谷场上方回荡，天龙帮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懒懒散散或坐或躺的也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柳天龙坐在一个用椅子做成的简易抬架上，强打起精神，看着只剩下百十号人的天龙帮弟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对柳听蝉说道：“这是个烂摊子呀，如果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柳听蝉看着杂乱无章的天龙帮帮众，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自找麻烦，就这么一群斗志全无的乌合之众，重新拉一只起来都比这些强。 不过这些能从天玑岛活着逃出来，起码的本事还是有的，只看单个实力，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就看自己怎么把着团乱麻理顺再拧成一股绳了。 “不后悔。” “好，是老子的种，走吧，跟老子上台。” 天龙帮一众人看着柳天龙被田七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再看看跟着柳天龙上台的柳听蝉，田七等人退下台，柳听蝉仍然站在柳天龙旁边，大家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谢启念和李木峡两个分立两边站在最前面，却都神色复杂。 自从逃出天玑岛，他们两个还没有见过柳天龙，只是隔着门听他说几句话，确认没死，却没有想到伤的这么严重，都站不起来了。 谢启念和李木峡两人各有心思，还没等柳天龙发话，谢启念便开口道：“帮主，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天，还能藏多久？属下觉得此仇不报，我天龙帮以后都没脸在江湖上立足了，与其让黑狼帮的人找到咱们打过来，还不如咱们先趁他们得意忘形的时候打回去。 然而木峡兄弟认为黑狼帮势头正盛，应该暂避锋芒。何去何从还得帮主定夺。” 李木峡开口道：“谢堂主，帮主深受重伤，你却想着那点儿脸面，如今我们实力大减，现在报仇，那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吗？你是白虎堂的堂主，做事不要那么冲动，等帮主身体康复了，帮主定然会带着我们杀回去的。” 谢启念冲着李木峡一瞪眼，吼道：“我看你是被黑狼帮吓破胆了，你不敢去，别拦着我们。” 李木峡顿时脸涨得通红，也吼道：“不可理喻，我是害怕黑狼帮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想早点死也别拖累了弟兄们。” 见两个堂主还要接着吵，他们身后各有一帮追随的，也开始相互看不顺眼起来，有的都开始撸袖子了。 柳天龙黑着脸，强行聚齐一股真气，喝道：“闭嘴。”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进入场下众人耳中，让在场的众人脸色一白，不敢再动弹一下。 柳听蝉摇摇头，外面有强敌环视，这两个堂主还在内讧，这么下去，自己都得让他们拖死了。 柳天龙继续说道：“我柳天龙，二十岁创立天龙帮，至今已有十五年，十五年来，从几个人到五百多人，从刚开始夹缝生存，食不饱穿不暖，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有了总舵，又有了分舵，天龙帮日渐壮大，然而没能保持足够的警惕性，所以有了总舵被挑这样血的教训。 玄武堂堂主穆离等数百位兄弟惨死，就连我，也身受重伤。 不过咱们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杀人的时候，就该想着某一天会被人杀的觉悟，耽于享乐，没有保持警惕，也是咱们该有这一劫。 但是即便败了，也不能丢了杀回去的血性，老子杀不动，那就老子的儿子上。 老子的儿子和老子一样有血性，在天龙帮惨败的时候，敢替老子扛起天龙帮的帮主之位，也有着带着大家报仇的能力。 老子相信，他会比老子干的更好，会带着你们杀出天龙帮的威风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天龙帮不是软蛋，打了我们，就得加倍的还回来！ 现在，我儿子，柳听蝉，就是你们的新任帮主了。” 柳天龙知道，柳听蝉有很多不足，不仅年纪小，在天龙帮也没有班底，让他接任帮主肯定会有不少人不服，所以根本就不问他们的想法，有话也得憋着。 神色冷厉的扫视了一遍台下天龙帮众人，如惊雷般吐出一个字：“拜！” 一个‘拜’字如雷鸣般轰进众人耳中，震慑的他们生不起一点儿其他的想法，下意识的低头单膝跪地，嘴里高声喊道：“参见帮主！”， 谢启念、李木峡等人内力深厚，对柳天龙的震慑免疫力要强一些，愣怔了一下，但是扭头看到身后全部跪下，再看看田七、青黛、铁小山等人也都跪下了，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连忙跟着跪下。 柳听蝉顺势坐在台上的另外一张椅子上，看着跪了一地的天龙帮众人，一种掌控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他知道这些都当不得真，面服心不服，没了柳天龙压着，被踢下来都是轻的，趁自己身边保卫力量不足的时候，冷不丁给自己一刀那也太正常了，所以他必须先稳住柳天龙给他打下的局面。 这个时候，田七上来，把柳天龙搀扶下去，坐在下面，看柳听蝉的眼神中充满鼓励。 柳听蝉知道到了展现自己的时候了，于是沉声说道：“抬起头来。” 众人闻言纷纷抬起头，看着安稳坐在那里的柳听蝉那还很稚嫩的脸，不禁都有些嘀咕，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难不成小孩子心性，觉得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高高在上？ 这时，柳听蝉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人心里不服，觉得我年龄小，没有江湖经验，或者是有其他的想法，又或者怀疑让我当这个帮主，会不会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我不会跟你们空口白牙的说一些让你们信服的话，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柳听蝉，是天龙帮第一任帮主的儿子，接过帮主之位，光明正大。” 一句“光明正大”，说的掷地有声，让人感觉就是该那样。 柳听蝉接着说道：“现在，宣布几件事。 第一件事，青龙堂堂主陈子善临阵叛降，是我天龙帮的耻辱，从今天起，永久消除青龙堂这个堂口。 第二件事，增加百晓堂，由青黛任第一任堂主。增加督查堂，由白芷任第一任堂主。 第三件事，增加武英殿，暂有我主持。 玄武堂堂主穆离忠勇为帮，不幸献身，入武英殿受天龙帮众弟兄香火供奉，其一家老小，由天龙帮负责照料。 玄武堂堂口空缺较多，暂时不做变动，以后优先提拔为天龙帮立下功劳的兄弟进玄武堂。 第四件事，保持警惕，提高实力。天龙帮众弟兄要牢记黑狼帮侵占我总舵天玑岛的耻辱，引以为戒，平时保持警惕心，勤学苦练，提高自身实力。想在天龙帮混吃等死的，趁早滚蛋，天龙帮不养废物。” 柳听蝉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也不太高，不过那种自信泰然的气势，让天龙帮众人不自觉的不敢小觑，原本燥乱的内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见效果差不多了，柳听蝉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都起来吧。” “是！” 这一声‘是’虽然还有些稀稀落落的，但是柳听蝉已经很满意了，这说明至少已经有人认可他并开始对他有期待了。 坐在台下的柳天龙，看着听蝉在台上挥洒自如的样子，满是欣慰之色，渐渐的，眼神开始涣散…… “少爷！” 田七最先发现柳天龙的异常，一声沉痛的喊声，让众人纷纷为了过去，也惊动了刚刚站起来的柳听蝉。 看着台下已经闭眼的柳天龙，柳听蝉内心震动，眼眶微红，快步走下台来，众人见他过来，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 柳听蝉走到跟前，看向田七，神情沉重的道：“我爹他……？” 田七哀痛的点点头，说道：“少爷走了。” 柳听蝉闻言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高声喊道：“天龙帮诸位兄弟，恭送老帮主！” 说完双膝跪地，一叩首。 天龙帮众人同时跪地，叩首悲声高呼道：“恭送老帮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