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这个人，你们不能动
月光下，少女喘着大气快步往前走。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浸润了大片衣襟。 她颤抖的左手紧按小腹，右手不断在空中画着无规则形状。 晶莹的光点在她指尖缭绕，化作点点荧光，从指尖折回，顺着手臂传到身体，最后凝聚到小腹处盘桓。 随着荧光消散，她能察觉到来自腹部的绞痛，明显降低了一丝。 但，仅仅是一丝而已。 与她现在正承受着的伤痛相比，连杯水车薪都称不上。 肆虐的痛感席卷了五脏六腑，若非有某种神奇力量庇佑，她怕是早已死了千万次。 “这……就是域外仙兽的真正力量么？” 少女嘴唇微微颤抖着，脸上写满后怕。 她本以为，今天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但两次，她都失败了，而且是毫无争议的一败涂地。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第一次，她看到那只猫操纵大卡撞向一辆金杯。 她冲了上去，但还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就被干干脆脆的一尾巴直接抽飞。 那一下，她断了三根肋骨。 再站起来时，车祸已经酿成，猫不见了，只留下两台完全报废的车子。 她知道肯定是那只猫动了手脚，否则两车相撞，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又不是火车相撞。 猫走了，她留下来也无济于事，郁闷的她只得一边偷偷给自己疗伤，一边假装没事人一样回家。 结果一回家，她就看到了更郁闷的一幕，某个在她眼里只会吃软饭的讨厌鬼，今天居然来蹭饭了！ 这实在不是个令人心情愉悦的消息。 不过她有伤在身，再者也懒得与这种凡夫俗子中的凡夫俗子一般计较，随便刺了两句，也就不理会了。 结果吃过饭之后，那家伙不知道什么神经搭错了，回头来说一句她的手很漂亮，吓的她以为这家伙看出什么了呢，当时就差点暴走。 心情，自然就更恶劣了。 好在，不久后她又知道了某只猫的行动，而这时她的伤势已经痊愈，就直接杀了出去。 这一次，她终于和那只猫有了正面接触，结果还没来得及窃喜，她就被教做人了。 她清楚地记得，那只猫，用一种无比嫌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像扔垃圾一样，一爪子把她拍飞了出去。 那一爪子没有撕破皮囊，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掉，但是强大暗劲瞬间穿透皮囊，将她的五脏六腑几乎全部搅乱。 若非师傅留下的玉佩关键时刻护住了心脉，那一刻，她已经死了。 她狼狈地跑了出去。 但是，危机还没有解除。 那一爪子的威猛远远超想象，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要死了！ 那是来自死神的宣判！ 她非常清楚，如果不赶紧回家，她今天真能死在这里。 只有回到家用师傅的救命药，再辅以自己的神奇治疗能力，才能堪堪保住性命。 但在大部分修为都用来维持生命艰难运作的前提下，她已经无法用出高来高去的身法，所以只能顺着大路往回走，一路上还得分出一部分修为，让自己看起来偏向于正常。否则一旦露出疲态，被熟人看到，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耽搁。 她真的耽搁不起了！ 然而怕什么，偏偏就会遇到什么。 走到拐角，她就碰到了一个讨厌鬼拦路，还自以为很体贴地问候了一声。 那一瞬间，她真想扯着对方的耳朵大喊：“滚开啊！老娘快要死了啦！” 但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但心中那股怒火无法宣泄，于是，她骂了出来。 “要你管啊，死软饭男！”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万一这家伙一怒之下把自己揍一顿，真是死都没处说理去。 其实平时的她虽然刻薄，但很少会当面接短，只不过死亡的威胁，让她口不择言。 好在这家伙还算识趣，说了两句就走了，这倒反而让她有些讶异，以及心生那么一丢丢的感激。 然后，她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她看到了好几只鬼，有游魂，有厉鬼，统统视而不见。 她就看着自己的家，使劲走啊走…… 但是很快，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了。 双腿无比沉重，身体越来越飘，透支修为的空虚感牢牢支配了她，让她一度想要趴在地上睡一觉。 第一次，她生出了“这条破街怎么这么长”的感觉。 最可恨的是，这街上平时人挺多，现在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真是叫天天不应。 她咬着牙，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每一步，都让她呼吸困难。 好在，这样痛苦的即将结束。 她终于看到自己家就在几十米开外了。 只要回到房间，她就可以重新掌握生死，将一切回拨正轨。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抹白色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前进的脚步为之一顿。 然后，她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 此人身穿白色大褂，头戴白色尖帽，猩红的舌头伸出老长。 他坐在一个龙卷风上，身体跟着旋转，一边发出“略略略”的奇怪声音。 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造型奇特的鸡毛掸子，随着鸡毛掸子轻轻一拍，大片黑雾就毫无预兆冒了出来。 黑雾很快散尽，出现了十余名身着地府制服的鬼差，一个个凶神恶煞，阴气逼人。 “你……你们，鬼……鬼差？白无常？” 顾悦儿瞪大了眼。 这一刻，她险些以为自己要疯了。 白无常带着这么多鬼差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龙卷风骤然消失，白无常稳稳落地，朝着她礼貌性地拱了拱手，这个颇为复古的见面礼，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猫妖小姐，久仰大名，鄙人地府白无常，幸会幸会。” “猫……猫妖？”顾悦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茫然，本能地摇了摇头，这一晃，触动伤口，疼的她险些背过气去，但她还是强忍着剧痛说：“您……您弄错了吧？我不是什么猫妖啊！” “呵呵，猫妖小姐莫要开玩笑，若今日只是我孤身前来，兴许会搞错。但阿青与阿黄乃地府大名鼎鼎地狱犬，它们凭借着通天的嗅觉找到您的，绝对不会错。” “地狱犬？” 顾悦儿用所剩无几的精力，在现场看了一眼，然后，她就真的懵了。 刚才只顾着看白无常，确实没留意到他的脚边，竟然有两头大犬。 这两头犬各个龇牙咧嘴，凶恶至极，单凭气势，确实担当的起地狱犬三个字。 只不过，卖相好像有点不对…… 左边那头，除了鼻子长一点，就是一条染了色的土狗吧？ 右边那头更夸张，那邪魅的眼神，明明就是一条二哈好不！ 一条土狗，一条二哈，化个妆，就成地狱犬了？！ 顾悦儿一脸崩溃。 似乎是感受到了顾悦儿的鄙视，那两条“地狱犬”齐齐迈出一步，然后身子压低，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把顾悦儿撕烂。 顾悦儿惊恐地倒退一步，直到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以她的修为，即便是全盛时期，恐怕都不一定能搞定两个鬼差。现在面前非但有十几个鬼差，还有两条所谓的地狱犬，再加一个声名远播的白无常。 一鬼吐一口唾沫，恐怕就能把她带走。 顾悦儿慌乱道：“白……白无常大哥，你们肯定搞错了，我真不是猫妖！” 白无常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一名鬼差上前一步，附在白无常耳边低语。 “真君，我看这猫妖应该是身负重伤，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要虚与委蛇假装谈判？不如直接拿下，闫君必然重重有赏啊！” 白无常眼前一亮。 没错，判官是叫他尽量不要大动干戈，但地府，是闫君当家啊！ 对于那些动不动就乱杀生的妖孽，闫君多次表示过愤慨。所以这鬼差说的不无道理，直接拿下这猫妖，闫君那边，非但不会怪罪，反而还有赏赐！ 如此一想，白无常心中就有了定夺。 不过，他当差多年，也不是鲁莽之辈，当下便含糊道：“你看着办。” 只一句话，就充分体现了其老道的官场造诣。 让手下人自己拿主意，办好了，领导的功劳，办砸了，手下的锅，实在屡试不爽！ 那鬼差嘿嘿一笑，扭头就下令：“将这猫妖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鬼差和地狱犬齐齐扑了过来。 强烈的杀意吓的顾悦儿俏脸泛白。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口口声声要说她是猫妖！ 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抱住头。 然而几秒过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顾悦儿战战兢兢地拿开了手，然后，她就看到了极其诡异的画面。 只见几秒钟前还恶狠狠的地狱犬，此刻仿佛就跟受了惊的小猫一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那些鬼差，包括白无常在内，都清一色露出了见鬼的表情，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的身后。 顾悦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去。 然后，她就呆住了。 夜色中，一名男子缓步朝这边走来。 “这个人，你们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