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章 虎贲王越,持剑而虎踞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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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鱼此刻很清醒,愤怒虽然决堤,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必杀郭解的一剑,没有滔天剑气。 但剑意惊艳。 充斥着必杀的意志,沸腾着愤怒火焰。 仿佛只是普通的一剑,却是一道纵贯天地的剑意,纵然不如澜山之巅的人间谪剑仙,但足以战人间谪剑仙。 文墨书圣,杀神白起,尽在吾身。 这一剑必杀! 但迎剑的不是郭解,也不是妖道左慈,更不是和持丈八蛇矛大战的英布,而是虎贲王越。 在李汝鱼怒发冲冠之时,郭解就一脸淡然的对王越说道:“王将军的心志,郭某深知,王琨挟天子以令诸侯坐拥北方,王将军想要的他都能给你。” 顿了一下,笑道:“但我郭解想要的,不过是富贵一生,不要王权不要兵锋,所以,我今日能做的事已做了,但王将军你不拿出点诚意给王相公看么?” 王越蹙眉,“你知道我?” 郭解摇头,“我不知道。”看了一眼左慈,笑道:“他知道,王相公知道,就足够了。” 王越叹了口气。 只能拔剑! 自己作为虎贲将军,剑道傍身,纵然成为异人之后,也只想驰骋疆场,相公王琨说过,等这一次事了,自己便能领镇北军。 如今岳单反了伪帝赵愭和王琨,真是用人之际,只要自己功成归去,必然能成为军镇将军,达成毕生之夙愿。 男儿当马革裹尸还! 王越从来不觉得南北大战开封就必败。 诚然,大凉盛世数十年,女帝经营十数年,如今又有岳单坐燕州而内乱北方,怎么看开封的胜算都极其渺茫。 但王琨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局势分析。 江山刀剑杀出来的,是无数男儿沙场浴血拼出来的,不是一堆文人拿着一张江山社稷图分析出来的。 王越最为佩服之人,不是孟德公,而是皇叔刘备,当年皇叔以何起家,区区弹丸之地而已,而又有谁曾想到皇叔能过以寸土之地,三分了天下? 只要能率千军万马驰骋沙场,最后能助君王平定天下,赢得生前身后名,王越愿意付出所有。 这是一个将军的夙愿。 王越也想着有一日率领着大军,去会一会那个一千铁骑南下搅烂了整个北方的君子旗。 千军万马避白袍? 我王越不避。 别说区区一个君子旗,哪怕是那少年身上的杀神白起成为异人统领一方军马,若是战场相遇,我王越依然不惧! 志在沙场壮烈,大胜凯旋,我幸。 心在黄沙万里,陈尸马下,何惧。 如此,那便战。 黄鹿镇尾小桥畔,李汝鱼一剑挂了一座墨池横空,杀了弟子史阿,王越并不悲伤。 颖昌府澜山之巅,老镖师千万剑气悬空缕缕,败自己,王越亦不失落。 我王越的剑输给人间谪剑仙,无妨。 但我王越的剑可敌人间谪剑仙! 因为我王越,是虎贲。 大魏虎贲! 王越抢身而出,站在郭解面前,拔剑,亦出剑,向着怒发冲冠的李汝鱼的出剑。 但非结果,莫问对错。 王越的剑亦很简单,简单得就好像在教导弟子一般,只是双手握剑,横剑在胸前,然后云淡风轻的一剑上推。 推窗望月。 望的不是月,也不是李汝鱼的剑。 王越的眼眸里,是黄沙万里铁骑奔驰尘土飞扬的疆场。 是初心! 很漫长的心路历程,但却是很短暂的时间,从李汝鱼出剑,到王越出剑,其实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燕人依然和英布激战。 两人一枭雄,一猛将,却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能彻底压过对方一头。 秀气青年好整以暇的看热闹。 既然李汝鱼出现了,那么自己看着就好,想必女帝比下还有安排,不会真让李汝鱼死在这里——前提是李汝鱼能坚持到女帝陛下的后手出现。 能吗? 秀气青年也不知道。 须知人间事,人算不如天算,没有谁是真正的真命天子,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角,但说不准哪天就死了。 比如顺宗,真当壮年却忽然驾崩。 比如赵骊,那可是十三太保李存孝,王不过项将不过李的李存孝,就那么被李汝鱼一剑杀了。 李汝鱼也一样。 须知死亡对待人是最公平的,绝不会因为李汝鱼是女帝之剑,就饶他不死。 反正无论今日李汝鱼死不死,秀气青年觉得自己不会死,于是便有了闲心,笑着问身旁的任红婵,“想必陛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任红婵紧张的看着前方,没甚在意的道了句不知道。 秀气青年愣了下,“岳单呢?” 任红婵还是一句不知道。 秀气青年哭笑不得,“感情事关天下大势的一趟南下江湖之旅,到头来大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义无反顾的放弃了所有?” 如果任红婵不是貂蝉,那这就搞笑了。 那时候岳单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却让镇北军陷入内战,而他自己的前途甚至于整个岳家的未来,都陷入未知之中。 任红婵终于醒悟过来秀气青年想问什么,挥手斜乜了他一眼,“我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 无论我是谁,岳单既然如此对我,当值得我一腔初心回报。 任红婵在开封见过岳单。 没有一见钟情,但确实很欣赏岳家新王,既然自己成了天下大势中的一颗棋子,那就顺势而为,当一个未来的岳家王妃又如何? 是不是貂蝉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愿意为了我放弃所有。 那我也愿意报之一生。 秀气青年仔细看了看这祸水妖精一般的女人,想起她先前为了阿牧宁愿引颈受戮,不由得叹了口气,“确实不重要。” 这样的女子,容貌不输貂蝉,胸怀气度以及仁义之心亦不输。 配得上岳单。 哪怕岳单不是无双吕布,是西楚霸王,任红婵也依然配得上。 想到这秀气青年忽然有些羡慕开封岳家了。 这历代王爷,都是天眷之人啊,岳平川有个王妃苏苏,如今岳单有个任红婵,岂不是男人之幸,且岳单这一次只要真的功成,开封岳家不说依然能如当年一般永镇开封,至少依然是大凉王族。 作拥北方。 只不过会被女帝掣肘而已,不能成为北方之王。 后院里,华姓老人简单处理了阿牧的伤势后,又为之诊脉,旋即眉头蹙起,这姑娘怎的还有心病,似乎是留下的旧患,倒也是个棘手。 华姓老人忽然拍了拍脑袋,自嘲的笑了。 此行北上,临安女帝可是清楚的告诉了自己,说那刘班昭本是任红婵,极有可能是貂蝉,对于这位女子,华姓老人听闻过许多她的故事。 女帝又说,跟在李汝鱼身边的阿牧,其实就是捧心西子。 华姓老人不奇怪女帝为何知道这许多异人的真实身份,毕竟她是大凉共主,就如她知晓自己的身份一样,情理中事。 既然阿牧是捧心西子,那心病便说得通了。 华姓老人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他的心中,只有医者仁心,只有歧黄之术,无关病患的立场、身份……哪怕是大恶之人成了他的病人,他也会竭尽全力救治。 此乃医德。 不过…… 旧患难治,但可以治,只不过旧疾慢医,需要长时间的疗养,急不得,当先还是先处理新伤。 华姓老人看向身旁佩剑的汉子,“取我药箱来。” 拿到药箱之后,华姓老人取出一个瓷瓶,今日有人蒙蔽天机,自己可放心大胆的使用这味药——毕竟等下要为这姑娘缝合伤口,虽然她晕过去,但能减少痛楚也是医者仁心。 华姓老人全力资料,两耳不闻窗外事。 佩剑的汉子却走到床畔,负手望向窗外,透过废墟看见李汝鱼一剑劈下时,暗道了一声好剑。 再好的剑,不能杀人,就不是好剑。 只因王越的剑,也是好剑。 李汝鱼的长剑劈落,王越的剑横档,两柄剑都很普通,没有什么剑气纵横,只是前者拥有必杀的剑意,后者的剑意则是无惧。 长剑相交。 没有传来寻常的金属碰撞的尖锐声,而是嗡的一声,旋即所有声音消失。 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两柄剑相交的地方爆裂开来,如水中涟漪一般,拂向四面八方,席卷起滚滚尘埃,飞沙走石蔚为壮观。 王越保持着横剑的姿势屹立不动,双腿却像犁耙一样,身影狂退之中,在地上犁出两条六七米长的深沟。 李汝鱼倒弹而起。 当沸腾的怒意无以用鲜血宣泄,李汝鱼越发狂躁,我欲杀郭解,阻我者,死! 怒吼一声,再起! 一步踏出。 两步疾走。 三步作奔。 四步成势。 十步时,李汝鱼已在王越面前,长剑刺出。 这一剑十步聚势,看似简单毫无精妙之处可言,实则这一剑又处处精妙,这是刺客之剑。 无论自己怎么躲避,王越都得面对这一剑。 这一剑,十步一杀。 王越脸色如常,依然只是简单的推窗横剑——成为异人之前,王越以为剑道之巅,便是剑法精妙无双,是以当年在大魏,他以精妙剑术闻名天下。 然而到大凉后剑道节节攀升,王越几乎触及到了心中所想的剑道尽头,然而才发现,原来自己所追求的剑道之巅,其实并不是精妙无双的剑法。 而是返璞归真的大繁至简。 落到根处,便只有两个字:剑意! 千变万化,都不如最强的剑意,一道剑意,可破千般,可湮万法,这才是剑道之巅的剑。 比如夫子的大河之剑,是剑法使然? 是剑意! 比如澜山之巅的老镖师万千剑气悬空,依然是剑意。 王越心中有剑意,去剑法。 便是大道至简。 剑意仅两字:无惧! 李汝鱼却似看不见王越无惧的长剑剑,他的眼里只有怒火。 必杀郭解,谁也不可阻! 依然嗡的一声,两柄长剑相交之后,剑身颤抖不止,气浪如涟漪。 李汝鱼再出剑。 身后高大的披甲虚影亦一剑刺出,如山虚影上的读书人一手执笔一手背负,写下了一个字。 一个快字。 这一剑极快,快得李汝鱼刚出剑,剑就到了王越的面前。 但王越依然横剑。 很简单的横剑,却像是虎踞深穴,固若金汤千军万马亦不可破! 下一刻,李汝鱼的长剑又一次劈落。 轨迹厘毫不差。 这是夫子教导的剑道,配合着读书人的快雪时晴书香笔韵,再加上披甲将军白起的杀神之剑意,足以媲美当年夕照山借大燕春秋而落的剑。 背后山巅读书人亦写下一字。 雪。 这一剑便如大雪飘落,寒意沁骨,这一刻宛若走入北蛮之北的漭漭雪山里。 王越还是简单的横剑。 这就是王越的剑,大繁若简,坚不可摧。 李汝鱼的长剑再弹起,又一剑劈落。 这一次是个“时”字,剑劈,下一秒便落在了王越的剑上。 比快更快。 然而王越不是赵骊,从始至终,他虽然被震得一退再退,但只要长剑横在胸前,李汝鱼的剑就无法破他的无惧剑意。 虎贲王越,可战人间谪剑仙。 李汝鱼一剑又一剑,每一剑的轨迹都厘毫不差,没有丝毫偏飘,沉稳得让人绝望。 必杀的剑意之中,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所在,那种感觉,极其像一位书道大家在挥毫泼墨。 身后山巅读书人,挥毫泼墨,字字而成。 快字之后,是“雪”字,其后是“时”字,“时”字之后是晴字…… 晴字剑落时,天穹骤有一道阳光冲破层层乌云,如一柄刺穿天地的大剑,吸引了天地间所有风采,落在李汝鱼身上。 便有霞光生。 李汝鱼负霞光而劈剑,劈剑如泼墨。 长街之上,宛若圣人范文正公仙迹降临,生异香而天地俱静。 恍恍然间似有鹅影,曲项向天歌。 这一剑雪中见日。 然而纵然是这样宛如圣临的一剑,依然不足以破掉王越那横档在胸前的简单剑势,很简单的一剑,却如一座攀附至天顶的大山。 无可逾越。 李汝鱼心中怒火越发狂肆,忽然顿足,长剑归鞘,却上半身微倾,掌心按剑,手上青筋暴突,眸子里如有火焰跳跃。 李汝鱼欲再出剑。 拔剑斩天术! 背后那存在虚空里无人可见的披甲虚影,按剑而行,亦步亦趋,那位立于山上的读书人,大笔写文墨,挂天穹。 欲再写一字。 快雪时晴后,是佳字。 一剑劈塌了临安城门的佳字。 王越没有继续横剑而挡,他知道,此刻的少年精气神合一,展现出来的剑道修为,远超其真实实力,倒也是讽刺,剑道明明不如自己的少年,却能在澜山之巅踏入人间谪剑仙之境,今日更是几乎又一次踏入那个境界。 少年究竟有何等潜力,为何总能行不能行之事? 王越不知道,但自己欲杀少年,横剑如何杀? 王越双手握剑竖胸前,剑锋中正。 欲真正出剑。 煌! 如有大风起,如有火焰生。 王越身后,一尊所有人都能清晰看见的狰狞猛兽,在大风之中,在火焰之中,凝结风火,勾动剑意,乍然现身。 巍峨扬首,宛若盘卧之虎起身。 一条猛虎,一条十数米高大的猛虎,盘踞王越头顶。 嗷…… 一声虎啸。 猛虎前爪微伏,虎尾峭立,耸入云霄。 虎贲王越,立于虎爪之间,头顶上空虎首狰狞。 虎踞天地,问人间何惧之有? 请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