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3章：从天空丈量大地（Ⅱ）
寇拉斯王国建立一年来，内阁各部门经罗兰一手力主推行并且于事后被证明卓有成效的政策，现在都成了王子殿下身上的光环，被人们用来证明他的睿智与先见之明。然而事实上罗兰并没有什么超常的智慧，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在参与制定那些重大政策之初，他本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在粗略了解远东现状的基础上从地球各国历史中寻找可供借鉴的成功经验，将比较研究得出的经验稍加改良就在远东推行，成功带有侥幸成分。 这种管理国家的方式存在一大隐患：地球上的漫长历史的确是一座丰富的知识宝库，太阳底下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新鲜事，罗兰可供借鉴的历史经验似乎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然而瓦雷斯毕竟不是另一个地球，在这个普遍存在魔法与超自然力量的世界上，还有很多看似与地球相近、其实本质全然不同的事物，一味依赖地球上的历史经验以至于陷入经验主义的僵化思路，迟早要栽大跟头！ 罗兰意识到这一隐患，所以才特别重视国土考察，务求在决策过程中更多的参考远东当地的统计数据而非单纯借鉴地球上的做法。他也知道在当前这样一个交通与通讯欠发达、信息不易获取的时代，试图对国民经济进行有效的宏观规划和精确管理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在现有条件下尽可能收集完备的统计数据，这一努力方向无疑是正确的。 “所谓国家，必须同时具有‘国土’与‘国民’这两大要素，缺一则不能称之为‘国’，国土考察的重点是土地和资源，对国民的考察还属一片空白，这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进行的一项重要工作。” 罗兰的目光扫过父亲与众位大臣，从对方的神态可以看出大家都意识到这件事应该做，但是未必真正理解这件事究竟有多重要，多紧迫。 “我们都知道远东有五百多万人口，但是请问诸位先生，有谁能把人口数据精确到五位数以内？” 罗兰的问题在内阁会议厅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群臣交流过后并没有达成一致观点，各自提出的猜测数据相差悬殊。 “罗兰，远东每天都有婴儿出生，同时也有老人逝世，谁又能精确计算出人口数量呢？你的问题也太刁难人了。”鲁道夫耸肩摊手，为自己以及群臣开脱。 “陛下，您再想想看，既然每天都有人出生和死亡，那么在我们这样一个基本处于和平安定环境下的国度，人口的出生率和死亡率是不是相对稳定的数据？”罗兰问父亲。 鲁道夫思索了一下，点头承认：“既然没有爆发战争或者天灾，出生率和死亡率应该是比较稳定的，就算从长期来看会有变化，变化的曲线也应该是平滑的。” “既然出生率和死亡率相对稳定，两者之差亦即人口净增长率也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数值，那么国内的人口总数就应该是一个变动幅度不大并且有规律可循的数值，怎么会算不准呢？”罗兰笑着问父亲。 国王陛下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的辩解无法成立。 “陛下，诸位阁下，我不是在计较鸡毛蒜皮地小事，这些基于人口普查的统计数据真的很重要。”罗兰收敛笑容，“举例来说，眼下正是征收公粮的时间，我们的税务部门和财政部门通过统计农业税和工商业税收，不难算出国家的财政总收入，但是请问，谁能算出国民人均年收入？” “如果得到比较精确的人口数据，根据税率不难计算出国民人均收入。”财政大臣扎哈尔若有所思地说，“只有得出这个数据，我们才能真正知道大多数远东人的生活水平，知道我们这个国家究竟有多穷。” “事实上我们还应该对城镇人口和乡村人口分别统计，顺带统计人们从事的职业，这样就可以算出城镇人均收入，乡村人均收入，以及经商者、务农者和工人阶层各自的收入水平，这些数据对我们针对不同地区、不同行业制定政策至关重要。”罗兰对扎哈尔提出的观点进行了补充，赢得与会者一致掌声赞同。 在罗兰的倡议下，内阁通过了一项就全国范围内进行人口普查的决议。“人口普查”可不像字面意义上那样仅仅统计人口数据，事实上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程，需要调查的数据包括人口数量、性别、民族、年龄、职业、收入等等众多项目，多到能够填满一大张表格。 内阁成立了“人口普查办公室”，罗兰被任命为办公室负责人，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则被指派为罗兰的副手，负责具体的统筹工作。 国王陛下和内阁群臣认为两位女士在国土考察过程中积累的经验对接下来接手的人口普查工作有所助益。 罗兰认同国土考察的经验对人口普查有一定借鉴价值，但是这两项任务的复杂程度不可等量观之。国土勘察的对象是土地和自然资源，虽然在考察过程中也会涉及到一些调查内容，但是分量有限；人口普查却要深入社会各个角落与三教九流的人等打交道，绝不是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两个人再加上一支人数不过百人的小团队就能搞定的。 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建立起完备且高效的各级行政机构，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组织严密、遍布城镇与乡村的干部队伍，没有便利的交通和通讯设施，根本无法有效地进行“人口普查”，就算勉强进行，恐怕也得拖上十年八载才能完成，既然已经拖了那么久，普查所得的统计数据也早就过时了。 其实罗兰早在半年前推动“国土勘察”工作的时候就考虑到“人口普查”的问题，当时柳德米拉和冬妮娅提出了一个想法——在国土考察的同时进行人口普查。这个建议看似更有效率，但是罗兰考虑到现实条件不允许，最后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