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戏志才来访
十二月,寒冬岁月,风雪漫天,雒阳城已经变成了白皑皑的一片。 宫城。 “尚父,西凉的战况如何?“天子披着一件虎袄,站在长廊之上,眸光看着白雪飘下。 “回禀陛下,十一月的时候,西凉叛军已经开始围攻陈仓,陈仓之中,皇甫嵩和董卓率兵守城,董卓认为要出击,正面击溃凉州叛军,但是皇甫嵩却执意坚守不出,皇甫嵩是主将,如今朝廷大军坚守不出!” 张让鞠身站在天子背侧,禀报说道。 “那你认为,谁对?” “奴婢不敢议论军国大事!”张让在天子面前永远都是谦卑而规矩的。 “无碍,朕让你说,你就说,这你如果连你都信不过,还能信何人?”天子沉声的说道。 “陛下,奴婢认为,皇甫将军并非一个怯战的人!”张让道。 “你不是一直和皇甫嵩颇为不合吗?”天子笑眯眯的说道。 “事关大汉江山,奴婢岂能为一人之过,而罔顾江山安危!” 张让义正言辞的说道。 “哈哈!” 天子大笑:“尚父果然是朕的忠臣!” “陛下……” “此事既然已经交给皇甫嵩去打了,那就让他做主,打赢了,他有功,打输了,朕砍了他的脑袋!”天子冷冷的道:“至于董卓,这个大将军的爱将,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陛下请明示!” “皇甫嵩打赢了,下令让董卓交出兵权,去领并州牧,刚好并州需要一个州牧!” 天子幽幽的到:“如果皇甫嵩打输了,那就让董卓接了他的兵权!” 这两个,一个是世家门阀的顶梁柱,一个是大将军的何进的爱将,让他们鬼打鬼,对于天子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奴婢明白了!” 张让浑身一颤,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安排下去!” “不急,不能让他们有准备了!” “是!” 张让面容严肃起来了。 “对了,造印监那边有消息了吗?”天子双眸之中爆出一抹精芒,栩栩闪亮。 “听赵信说,牧景最近都一直蹲在工坊之中,进展不错!” 张让道:“不过想要有成果,还需要时日!” “朕如果还是时间,倒是能等得起,可是朕可能时日无多了,你还是要催促一下牧龙图,朕希望有生之日,能看到这一项工艺出世!” “诺!” “朕很期待!” 天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道:“期待他牧龙图能把这士林搅得天翻地覆起来了!” …… …… 造印监。 造纸工坊。 “监令,这个纸张如何?”工坊监工左雍拿着一张新出来的纸张,有些兴奋,递给了牧景。 “不行!” 牧景揉了揉纸张,摇摇头,道:“不够达标,还是太粗糙了!” “监令,这纸已经比往常的那些纸张好很多了!” “比之左伯纸如何?” 牧景询问。 当今天下,最好的纸张,应该是左伯纸,左伯纸是青州东莱一个名为左伯的人造出来了纸张,此人以书法和造纸的技术扬名天下。 “应该还差一点!”左雍说道。 他是左伯的弟弟,也是一个造纸行家,一直效命朝廷,这一次就被征辟而来,成为造印监麾下造纸工坊的监工。 “那就是不行! 牧景道:“我们的纸,必须是天下最好的纸张!” 造纸初期,原材料基本上是破布和树皮,造出来的纸张因为工艺上的不完善,很粗糙,相对于一些文人来说,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一直没有成为主流。 后来蔡伦改革了造纸术,他用树皮、麻头及敝布、鱼网等原料,经过挫、捣、抄、烘等工艺制造的纸,这种纸,原料容易找到,又很便宜,质量也提上去了不少。 但是仍然无法改变如今使用布帛竹简的习惯,某一方面是习惯改变需要时间,另外一方面,纸张的工艺不足,造价相对来说还是有些昂贵。 牧景如今所用了是竹子造纸。 竹子的纤维硬、脆、易断,技术处理比较困难高,但是如果攻克了这道工艺,竹子制造出来的纸张就会质量就会越来越高,这代表着造纸术的巅峰。 “监令大人,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是不够的,要尽心!” 牧景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去,看着大缸里面的原浆:“打浆不行,这样的桨晒出来的纸张凹凸不平,太损纸张的质量了!” 造纸术一共就四个步骤。 第一,是原料的分离,就是用沤浸或蒸煮的方法让原料在碱液中脱胶,并分散成纤维状。 第二,是打浆,就是用切割和捶捣的方法切断纤维,并使纤维帚化,而成为纸浆。 第三,是抄造,即把纸浆渗水制成浆液,然后用捞纸器(篾席)捞浆,使纸浆在捞纸器上交织成薄片状的湿纸。 第四,是干燥,即把湿纸晒干或晾干,揭下就成为纸张。 任何一个步骤出现问题,都会影响纸张的质量。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重新打浆!” 牧景有些苛刻的说道:“我不管过程如何,我只在乎结果!” “诺!” 官大一级压死人,左雍只能咬着牙点头。 离开造纸工坊之后,牧景进入了印刷工坊,这里面更加乱,毕竟造纸术已经有了一个根基,技术上攻克比较容易,可是你活字印刷术就太缺乏根基了。 牧景已经足足忙活了十来天,依旧只能弄出一个雏形。 印刷术发展其实也是一个历史。 首先是唐朝就出现的雕版印刷术,这种印刷术落后,印版不容易保存,还有印错的字很难更改,这都是一个个问题,不过即使是这种印刷术也撑起了整个唐朝的文化传承。 到了宋朝,才出现了活字印刷术。 如今牧景足足提前了一千年的时间,把活字印刷术弄出来,这本身就已经是作弊了,最关键的是,在这方面牧景还只是半桶水的水平,这就更加艰难了。 “拜见监令大人!” 印刷工坊的监工是一个年约五旬的儒者,他长的有些的老成,两鬓白发丛生,名为翟况,自称为墨家工艺的传人,可历史已经不可追及,有一点不可否认的,他在朝廷之上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工匠。 “翟监工,今日的印版弄的如何?” “还是太脆硬了!”翟况拱手说道:“雕刻的时候会碎!” 他见证了这一道工艺的诞生,对牧景已经是自身心的敬佩。 “那烧出来的陶瓷不能用?“ “恐怕不行!” “换!” 牧景来回踱步,半响之后,才说道:“用胶泥试试!“ 他已经记不清楚印版用什么材料才是最好的,在印刷工坊里面,已经尝试用了十几种材料去雕刻印版,但是效果都不好。 “胶泥?” 翟况道:”这倒是可以试一试,胶泥烧硬了,效果如何还不知道!” “另外木材印版也不要放弃,继续尝试,尽量找到合适了木材,可以使用木材来做成不一样的印版,多方面尝试,小心去印证!” “是!”翟况点点头。 牧景在印刷工坊待了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随着那些好几十个工匠不断的去尝试,亲自上阵,也拉出了不少低层工匠的心。 傍晚,牧景返回西鄂乡侯府。 霍余迎上来:“世子,有客人来访!” “客人?” 牧景神色微微一动,倒是有些意外,他这西鄂乡侯府早已经被划入了阉奴党羽之中,在这雒阳城少有人愿意造访,所以这些时日清冷的很。 如今有访客,他倒是想要看看是何人。 他迈步走了进去,直入大堂之上,这时候的大堂之上一个白衣青年跪坐在前,已经恭候多时。 “志才兄?”牧景一看,神色一愣,面容之间有些吃惊了。 “龙图兄!” 来人正是戏隆,戏志才,他站起来,对着牧景,拱手行礼:“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哈哈哈!” 牧景大笑:“我这个侯府向来冷冷清清,是个读书人都不愿意迈进来,志才兄赶走进这大门,已经是我牧龙图的荣幸了,可没有什么冒昧之说!” “中恒,客人来了,赶紧上酒菜!” 牧景对着霍余吩咐,然后才做了下来,沉声的说道:“志才兄,不满你说,如今雒阳之中,可没有读书人愿意于我牧景交往,你还能如此待我,我心中颇为感激!” 他现在名声,狼藉无比。 “我能明白龙图兄的选择,只是始终不能释怀!”戏志才坦然的道:“阉奴误国,今之天下,早已经隐患丛生,若不能除起内患,如何安抚外敌!” “志才兄如此想,亦无不可!” 牧景笑了笑,道:“只是志才兄认为这大汉内患,仅仅只是阉奴吗?” “我并非不明事理,天下之患,岂会是一个个区区阉奴而已!”戏志才苦笑的说道:“只是今时今日的朝廷,早已经无从下手,能动了,也只有阉奴了!” 他是一个聪慧而看得明白朝堂的人,只是他也不愿意去面对这种结局而已。 “理解!” 牧景点头,道:“我若是被逼走到这一步,我也会如同志才兄的选择,走向读书人的一方,以清名扬天下,而不是投靠声明狼藉的十常侍!” “其实我今日来,乃是有事相求!”戏志才沉默了半响,还是说出来了。 “志才兄不必客气,请说,若能帮,我自当尽力!” 牧景没有客气,很直接的答应了。 他现在并没有资格去招揽戏志才,毕竟他年幼不可信,声望全无,如何能让人才投之麾下,正所谓有才者,皆倨傲,他们心中的傲气,是需要向他们认可的明主而臣服。 不过他可以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好一点,日后不是没有机会的。 “我有几个同窗,被蹇硕的人抓去了!”戏志才沉声说道。 他们颍川书院的学子在京城无根无底,被十常侍抓去了,只能等着收尸,能替他们出头了人基本上都是愿意看到尸体之后在发出声音。 他能求了已经求了,无奈之下,只好来试一试牧景的路子。 “什么原因?”牧景询问。 “议论朝政!” “这段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罪名,看来他们是评论了十常侍的功过,而且激烈了一点,引起了这些宦官的愤怒,所以被抓了,多少还会收到一些折磨!”牧景想了想:“我可以试一试和蹇硕沟通一下,但是我和他之间只有数面之缘,蹇硕此人手握军权,有些粗暴横行,能有多少把握说服他,我说不准!” “不管结果如何,今日龙图兄能能出手相救,我戏志才定然铭记在心!” 戏隆闻言,连忙站起来,拱手行礼,真诚的说道。 “志才兄客气了!” 牧景连忙扶起他。 入夜之后,戏志才才离去。 张宁在这个府邸之中向来神出鬼没,她很快就出现在前堂之中:“牧龙图,你答应了这么爽快,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你偷听?” “我乃是光明正大的听!”张宁撇撇嘴,示意她不屑如此:“说说,为何要答应他!” “我乐于助人!” “你骗别人可以,骗我,省省吧!”张宁冷笑:“这明显要和十常侍打交道,往日你避都避不及,怎么会送上门去,你肯定有所谋!” “呵呵!“ 牧景讪讪一笑,然后道出缘由,道:“如今的我,和十常侍之间算是蜜月期,天子认为我还有价值,十常侍就不会对我怎么样,而对我来说,只是和十常侍打一个交道而已,如果能得戏志才的一个人情,这生意绝对是有赚无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