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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我要认罪

    长安城中百姓汇聚与刑部衙门,后堂里的韦义节惊惧交加、焦头烂额!

    什么时候这些蚁民如此胆大了?

    这可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居然因为一个房二便能汇聚起如此之众的百姓,难不成这刑部衙门即将上演不久之前道德坊元家的那一幕?

    只要想想这个后果,韦义节就不寒而栗……

    房俊该死!

    没事儿你写什么诗?

    又惊又怒的韦义节指使狱卒将那面墙壁上的自己统统铲掉!可到底也仅是眼不见为净而已,刘洎指挥着一帮御史大肆宣扬房俊的这首诗,《贞观周报》更是大张旗鼓的刊登出来。这首《青松》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关中流传,甚至已经开始传向天下各州府县……

    一首慷慨刚正的诗篇,一个忍辱负重的忠臣……

    这简直就是世间最受欢迎的话本,只是不幸的是,在这个话本里刑部以及他韦义节成为了陷害忠良、残忍狠毒的大反派,已然是骂声一片、人人喊打!

    韦义节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

    就算这一次能够将房俊定罪,关陇集团大获全胜,他韦义节也注定要身败名裂,最终被关陇集团抛弃,去独自承受来自民间和皇帝的怒火……

    这是一个务必重视名誉的年代,不管你私底下干了多少龌蹉阴私的坏事,亦要一脸正气标榜功德,起码在脸面上要保持住正面形象。

    若是声名狼藉,别说做官不成,便是商贾平民都瞧不起你……

    “韦侍郎,房俊要招供!”

    一个狱卒脚步匆匆气喘吁吁的跑来,大声禀告。

    “嗯?”

    韦义节陡然一愣,随即大喜!

    只要房俊招供,那么外间一切的传言都将不攻自破!

    什么忠臣,什么诬陷,那就全都不存在!

    若当真是咱诬陷好人,那为何既没有威逼利诱、有没有严刑逼供的情况下,房俊已然愿意招供?

    韦义节“腾”地站起,他也来不及思索房俊因何要招供,赶紧吩咐道:“快快快,文房四宝都带上,随本官前去大牢!”

    “诺!”

    韦义节一马当先,带着一大群狱卒书吏呼呼啦啦径自前往大牢。

    对面的值房内,张允济自然将这边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心底亦是忍不住狐疑,这房俊搞得是哪一出?咱都明确表态定然会保他不被严刑逼供,只要这么一直坚持下去就行了,就算最后依然免不了被定罪,可还是能凭借这一首《青松》留给世人一个被逼迫陷害的正面形象。

    只要名声还在,异日东山再起非是不可能。

    可房俊现在居然要招供……

    张允济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房俊搞什么鬼,当即招呼书吏给尚书刘德威送个信儿,自己则匆匆赶去大牢。

    刘德威得了张允济的报信,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亦起身前往大牢赶去……

    韦义节匆忙来到大牢,见到房俊正趴在床铺上,两个郎中正为他臀后的伤处敷药。好歹是从二品高官,又是当朝驸马、宰辅公子,哪怕就是判了明日斩立决,今日亦要给其治疗伤患。

    同殿为官,这一点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哪怕心里其实不情愿恨不得掐死房俊,面上也必须做出这个姿态来显示自己的胸襟气度……

    身在官场,就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快意恩仇什么的,注定无缘。

    胸中火气压制,脸上挤出笑意,韦义节一脸关怀之色:“二郎的伤势可曾愈合?”

    房俊见到韦义节这副虚伪的嘴脸,恶心得想吐。你特娘咧心里指不定想怎掐死我呢,有必要笑得这么灿烂么?

    敷衍道:“还成,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

    韦义节:“呵呵,那就好,那就好。”特么早死早托生,就别留下来祸害人了好不……

    指使书吏将笔墨纸砚放在桌案上,韦义节笑道:“狱卒说,二郎终于想通了?哎呀,这才对嘛!说实在话,本官对二郎之人品才学那也是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未曾亲近几分,引为憾事。本案证据确凿,就算本官想要网开一面亦是无法,总归要维护司法公正、弘扬刑部权威……二郎乃是一时之俊杰,自然识得实务,即便是俯首认罪,顶多亦不过是一个降职降爵的局面,难不成还当真能让你给那长孙澹抵命不成?以二郎之卓越能力,不消得三五年,定然东山再起,官复原职亦非难事。”

    房俊嘴角一挑:“呵呵……”

    扯你特么娘滴蛋!

    杀头倒是当真不会,这个世界是讲究出身、讲究地位的,固然长孙澹乃是长孙家嫡子,可是自己这个驸马以及房玄龄儿子的身份却是要高出不止出不止一筹。再加上陛下的维护,绝对不可能判处一个“斩立决”。

    他现在还不知外边有诸多百姓已然自发的来到刑部集会示威,这种情况下,打死韦义节等刑部官员亦不敢将房俊判处一个死罪……

    可是还想着降职降爵,官复原职?

    骗鬼呢!

    只要自己供认不讳,那就是政治生涯当中一个永远也不能抹灭的污点。上辈子就是小官僚的房俊比谁都明白这个污点有多么重要,一个杀人犯还想在官场当中厮混?

    扯蛋么……

    韦义节啧啧嘴,无奈的闭嘴。

    他也觉得自己的说辞空洞乏味,骗骗小孩子还行,在房俊这等封疆大吏面前,这般说话反而显得自己很低能……

    只好干脆说道:“本官亦有情非得已之处,二郎若是痛快的签下认罪书,咱们两相得益,彼此都自在。若是二郎继续抵抗,说不得本官就得大刑侍候……本官讨不了好要承受上司的怒火,二郎也要遭受皮肉之苦,何苦来哉?”

    他得吧得吧说得口干舌燥,却发现房俊微眯着眼似乎要睡着了……不由得大为恼火。

    特么不是你自己要求拿来纸笔写下认罪书的么?

    韦义节干脆闭上嘴巴。

    房俊眯着眼,掏了掏耳朵,嘀咕道:“这两天心情不爽利,大抵是上火了,耳朵都有些挺不真切,旁人说话,某这边却是嗡嗡嗡的放佛苍蝇乱飞……”

    韦义节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恼火的恨恨瞪了房俊一眼,拂袖而去。

    他待不下去了,这棒槌明显就是在消遣自己。谁都有三分血性的好吧?就算他心心念念想要尽快拿到房俊的认罪书,也犯不着这般被人奚落消遣!

    面子搁不住啊……

    可他刚刚回身走到门口,便见到刑部尚书刘德威和右侍郎张允济一前一后赶来。

    韦义节微微愕然,只好收住脚步,对刘德威拱手施礼,说道:“下官见过刘尚书……不知尚书至此,所为何事?”

    外面正聚集着一大群百姓,您这位刑部尚书不好生稳定住那些百姓的情绪,跑到大牢之中来做什么?

    虽说这件事情肯定要算到自己头上来,但是作为刑部尚书,您也是直接责任人好不好?

    刘德威哼了一声,对韦义节视而不见,径自在他身边走过,来到牢房之中。

    你这小王八蛋害得老夫在陛下面前没脸,现在又眼瞅着激起民变摊上大事,还有何必要给你脸面?

    张允济紧随其后,看着韦义节难堪的脸色,呵呵一笑,揶揄道:“某陪着刘尚书来看看,谨防有人狗急跳墙,狠下辣手严刑逼供,呵呵……”

    自韦义节身边走过,追着刘德威进入大牢。

    韦义节脸色铁青!

    娘咧!

    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是吧?走着瞧!

    有心想走,却又觉得不妥。房俊应当是有心思要签署认罪书的,否则使人要来文房四宝做什么?自己一走倒是眼不见为净,可若是刘德威和张允济撺掇着房俊改了主意,岂不是大事不妙?

    想了想,韦义节又折返回来。

    不能让这两个老东西使坏,坏了自己的大事……

    刘德威进到大牢之内,笑呵呵的看着趴在床铺上的房俊,问道:“二郎伤势可曾好些?”

    房俊不待见这个左右摇摆毫无立场的刑部尚书,从床榻上缓缓起身,瞅了瞅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冲一位书吏点点头:“研墨!”

    刘德威微微一愣,看了看桌上的笔墨纸砚,心说这房俊是要干啥?

    “诺!”

    那书吏赶紧上前撸起袖子,自水罐中将清水倒入研台,捏着墨块以略微倾斜的角度缓缓旋转轻轻研磨,而后将研好的墨汁推入砚池……动作规范,赏心悦目。

    房俊赞道:“手艺不错!”

    那书吏笑道:“多谢二郎夸赞!您请!”

    松开墨块,退在一旁,心中颇为自豪。眼前这位可是大唐有数的几位字体大家之一,能够为其研墨,亦算是一种荣幸,更何况还得了一声夸奖?

    房俊右手执笔,左手拢住右手的衣袖,在砚池当中蘸满了墨汁,看了看桌上铺好的雪白宣纸,略一沉吟,叹道:“这纸张……有点小了。”

    书吏微微一愣。

    这话……怎地听起来这般耳熟?

    待见到房俊四下打量之后悠然转身,向着那面昨日刚刚铲去自己的墙壁走去……书吏猛然惊醒!

    娘咧!

    这棒槌莫非又要搞事情,来一首题壁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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