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京师波澜熊孩子,弄潮从来无侥幸
“哗啦~哗啦~”海浪扑在战船上,激荡起片片雪白的浪花。 五千料的大船除了地方足够大,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稳! 风浪之下其他海船会稍微晃悠的有点儿大,越小的船晃的越厉害。 大船也得加上压舱石,这才能保证在海上的平稳。 当然,现在张小公爷的这艘不用压舱石。 成箱的金锭、各式珍宝,足够做压舱石了。 最为贵重的珍宝,自然是要装载在这艘战座船上的。 而为了押送这批缴获,戚景通不惜调动了水师一半以上的战船。 可以说,这一波相当于是押上了水师最强的作战力量。 张小公爷站在了船头,望着片片海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妙安小姐姐有些心疼的让姬武将们把幕幔拿过来些,遮住暴晒下来的烈阳。 服部两位小姐姐,则是用矮塌端坐在边上垂首伺候着。 张小公爷则是捏着手里的信,满脸的无奈。 信是唐伯虎和徐经来的,这俩在信里就差哭了。 恩师啊!您再不回来,弟子们可就要完了! 太子……太子殿下他疯了啊! 规划图上这位爷二话不说先把新皇城修起来了,修起来就罢了可空城如何住人?! 皇城自然得须皇城迹象,可咱这位太子爷那几乎是随着自己性子来。 工部那边过来找茬儿不是一两回了,主要是逾制的问题。 逾制不仅仅是说用度超过自己本身地位,才能叫“逾制”。 达不到的也叫“逾制”。 千百年来皇朝更迭,华夏一脉传承下虽然各王朝有所不同。 但在建筑等级上的划分,还是极为分明的。 大明则是在建国之初,即对亲王以下的各级官民的宅第有着明确的制度。 这包括了整个宅邸的规模、形制、装饰……等等,全都给你写的详细无比。 比如《明会典》里面就载:公侯者,前厅七间或五间,中堂七间,后堂七间。 官一品、二品者,厅堂五间九架。 官三品至五品者,后堂五间七架。 官六品至九品者,则厅堂三间七架。 而庶民的正厅,则不得超过三间五架。 然后包括了屋檐、鸱吻,这些全都有着形制的要求。 来信的字里行间中,张小公爷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位弟子的苦瓜脸。 没了他的压制、弘治皇帝又忙于朝中事物,于是熊孩子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今儿扑腾一下铁轨,赶着工匠们改进铁轨的光滑度、车轮与铁轨的契合等。 明儿突然想起火炮,又溜达去铸炮厂鼓捣一阵子。 他的鼓捣到也出现了些许成果,比如开花弹就鼓捣出来了。 然后还盯着新皇城的营造事宜,考虑到了防护和火灾的问题进行了大面积改动。 人都说智障儿童欢乐多,这聪慧的熊孩子欢乐更尼玛多。 尤其这熊孩子还经过了张小公爷的熏陶,同时又手握重权。 又有张小公爷给他送来的二十余万战俘劳力,这尼玛乐子可就大发了! 熊孩子二话不说先挖了一条宽大的护城河,比京师原皇城内的还大! 外间则是挖通了潮白河,由潮白河水灌入进来。 并规划通过一条条的暗渠,最终汇入到了潮白河下游去。 中间分成了好几个支流,几乎环绕了新城一圈。 城内的水渠则是熊孩子瞅着张家新庄子内的鹅卵石铺池不错,于是水渠全铺上。 搞这些的同时,皇城的外部、内殿也大致修建完毕。 钢材水泥加砖石的好处,就是修造的速度极快。 张小公爷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新皇城大体已经修造完毕了。 这个时候铁轨车又发挥了一个效用,它可以从石料场里运来巨大的石料。 还能运来大量的水泥,这也让京师、簪缨两家货殖会看到了铁轨应用一丝希望。 看着唐伯虎的信,张小公爷其实心中是惊讶的。 因为这些货殖会已经开始逐渐的用自己的眼光,去发现商机了。 京师货殖会看到了熊孩子对铁轨的应用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可以用来运人! 从新皇城到码头、再到京师城内,完全可以用这些铁轨马车拖行。 运输货物的话它们载重更大,人乘坐的话装载的更多。 规划出来一条专门的轨道,用于大众乘车、均输货品。 这是极为合适的。 反正这条铁轨已经修造到了城内,那么不如就保留它。 再将它拓展开,逐步的延伸出去。 熊孩子的一个举措,造成的是整个大明商贾们的变动。 阖上了信的时候,张小公爷自己则是感触颇大。 最先感触到世界变化的往往不是官员、不是百姓,而是这些商贾。 商贾们逐利没错,但他们同时也在敏锐的感触着世界。 并随着世界的变化而变化。 低头想想自己,张小公爷不由得苦笑。 当年自己和处男哥,可不就是如此么?! 只有把握住了世界脉搏的人,提前感触和探知世界的变化。 才能够抓住那转瞬一逝的机会,然后乘风而起! 大明的商贾们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变化,他们正在跟上这种变化。 按照原本的历史线,大明的商人们现在应该热衷于功名。 亦热衷于抱团取暖,形成一个个的商帮、行会、商会。 然而,张小公爷搞起的货殖会却打破了这个局面。 货值会的资本囊括了户部、内库,且还有勋贵们。 一下子就让商贾们有了最强的靠山,陛下都有股子啊! 敲里吗!谁敢拦着劳资挣钱?! 户部?!户部巴不得爷们多挣钱点儿,这些钱他们也分润呢。 在利益的驱使之下,无论是皇家还是户部都选择了默默支持他们。 而有着这两方撑腰的货殖会,很快的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几家商帮,如今完全无法和他们形成竞争。 同时他们还掌握了对外征伐的战利品销售权,这让整个货殖会大发其财。 如此一来,其他的商帮、商会如何能与他们竞争?! 就比如这一次,他们运回去大批的粮食必然对市场形成冲击。 还有很多珍宝,那些珍珠直接可以将其他商会掌握的珍珠业打死。 这种情势则是张小公爷有意为之,唯有驱虎吞狼才能彻底湮灭那些心怀不轨者。 当然,张小公爷也不是要一棒子打死他们。 在他们摇摇欲坠的时候,自然会给他们一道能逃出生天的绳索。 只是这条绳索要也是勒紧他们脖子的锁链,链子的一头要控制在大明手上。 微微咸腥的海风吹过,将这少年玉螭虎的玄色衣袍吹起。 海风没有能够吹破他那白皙透红的鹅蛋面儿,反而是渗过来的阳光让他脸上映出莹莹之光。 纤纤玉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那双丹凤桃花让人目眩神迷。 甲板上的海军军卒们正在进行日常操练,高英杰肥硕的身躯在人群中是那样的显眼。 他拿着棒子呼喝上竟灵巧如蝶,上下纷飞间将几个与他演练的军卒挑翻。 “走吧!要起风了。” 玉螭虎笑了笑,悄然起身转过来。 对着身后的妙安、足利鹤二人,轻声道:“叫姐姐们担心了。” “恭喜夫君堪破挂碍!学问再进一层!” 妙安小姐姐倒是不知道学问的挂碍意味着什么,她只是知道公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如此。 有时候会发愣好一会儿,这个时间可能持续好几天。 但他醒来之后,人就会变得更爽朗、更亲切。 “还有多久到粤北?!” 为了尽快赶路,船队沿途尽量都不靠岸。 补给的船只在几艘战舰的护送下补充完毕物资,然后整个船队就再出发。 “明日午时可以到了,先头的船队已经去安排了。” 张小公爷点了点头,看着小周管家匆匆上来似乎想说什么。 不由得笑着道:“瑾山啊!有什么要说的,便说罢!” 小周管家这才微微躬身,轻声道:“谍报司那边的人来说,东吁王明吉逾想要见您……” “见我?!” 张小公爷闻言不由得一愣,但小周管家随即递上来了一封迷信。 接过这封密信打开来,便见得落款是李福达。 其实密信里所言倒也不复杂,李福达只是提及了自己与这位明吉逾的见面。 包括了他是如何投降的,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张小公爷沉默的看完后,那双丹凤桃花微微眯起。 果然!这世间崛起者,无一侥幸啊! 这位明吉逾能够在区域两大国夹缝中崛起,最终还累积了让儿子一统地区的实力。 可见这位老家伙,那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历史多有提及大成就者,无数人去研究大成就者的发迹。 但很少有人去探究,这些大成就者背后所蕴藏的累积。 比如,大家都说汉武帝。 即便是再不喜欢他的,也不得不对于他决胜匈奴敬仰之。 然而有谁探究过,汉武帝为何能够有如此力量决胜于匈奴?! 那是因为他的父、祖两代人,给他累积下来了足够的资本让他去与匈奴血战! 《汉书·食货志》载曰:“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 “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 钱都已经多到串钱的绳子都坏了,粮食多到从仓库里面溢出以至于散落在外的腐烂掉。 这足以说明,当时的大汉富足到了什么程度。 没有这份的富足,哪里来的汉武帝出征匈奴?! 打仗是要烧钱的、要粮秣的,尤其是在古代。 产出比根本就没法跟后世比,他们每次出征所需的粮秣、钱财只会更多。 战争不仅仅是战争而已,战争是一个国家体系的全面对抗! 而这种对抗在古代,更多的来自于国家自身的累积。 明吉逾显然深蕴其中之道,所以他给自己做了足够的累积。 这份累积终于让他的后代莽应龙,将边上两个互相打的气喘吁吁的地区强国彻底吞灭。 这是个聪明人呐! 张小公爷看着李福达的来信,心中轻叹。 李福达冒险一击其实在被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算是失败了。 即便是东吁王城撑不住,明吉逾还是有机会率队逃出的。 逃出后他再与自己边境上的十万大军汇合,留下小股部队层层阻击。 主力则是立即杀回东吁王城,那即便是李福达拿下东吁王城也极有可能被夺回战败。 可……即便是如此,又能如何呢?! 他难道赌一波,大明会因他占据了东吁王城、手握数万残兵而与他谈判?! 很显然,大明不可能跟他谈的。 当李福达带着木邦、孟养两土司的兵马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就注定了。 明吉逾选择投降,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如果注定了要战败,那么手上还有资本的时候投降…… 总比手上彻底的没有资本投降,要好的多。 不得不说明吉逾这老小子,一定程度上摸到了大明的脉络。 如果是顽抗到底最终被擒,抑或是被逼投降的待遇不会好到哪儿去。 可若是还有一战之力,却投降的自然能换取稍微好点儿的待遇。 毕竟大明自诩是礼仪之邦嘛。 即便是为了千金马骨做个榜样,让后来人主动投降也是要做做姿态的。 “告诉他,安排一下!” 张小公爷突然对于这位明吉逾,亦产生了一丝的兴趣:“便见上一见罢!” 小周管家闻言赶紧躬身应是,随后缓缓的退去。 没一会儿,便见得一艘相对较小的车船从大船上放了下去。 扬起风帆开始飞快的向着远处驶去。 这种中型的硬帆车船,是短途中使用的。 要的就是轻便,能够飞快的往来于各处。 夷州与闽南之间的快速往来,如今都是使用这种车船。 很快的,在粤北码头上的李福达就接到了来信。 将手中的信飞快的看了一遍,随手在烛台上烧化并投入水中搅拌了一会儿。 李福达这才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向着楼下“咚咚咚~”的走去。 楼下的几个看似在喝茶的汉子隐蔽的抬首望去,见是李福达便低下了头。 穿过前柜,走到了后院。 年迈的明吉逾早已经换上了一身的大明道袍,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晒太阳。 “那位玉螭虎,是不是答应要见我这个老蛮子了?!” 他眼皮都没有抬起,似乎就猜到了李福达的到来。 “是,明日午时船队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