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路窄
不过这样一来,叶辛夷心里一直悬着的不安反倒落了地,是了,若是一直没有动静,才算得奇怪呢。 梁申却是看着叶辛夷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不由惊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如何笑不出来,这又不是朝廷的海捕文书,有什么了不得的?”叶辛夷淡淡挥手,将那张画像仔细叠好。 梁申一挑眉,上一次她可不是这般表现的,那时,那张画像尚且只有三分像她呢。 叶辛夷却是没有多谈的意思,将那画像叠好,她也轻飘飘转了话题,“对了,要的料子我已是拟好了单子,你要给我备货了。” “昨日,钱府的单子差不多谈妥了吧?回头,将丝线也给我们备起来,手里的活儿完了,便可以着手那边儿了。” 梁申再傻也知道她是不想与他多说画像的事儿了,心里虽然还是担忧,也不知这丫头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想起的,还有庙会时,遇上的那个穷追不舍的男子,不知,可否与他有关? 只是,叶辛夷什么都不说,摆明了不想让梁申过问,梁申自然不能自己上赶着去帮忙。 只是心里却还是挂着,对叶辛夷便格外多留意了两分。 翌日开门时不见她,便立刻抓了叶菘蓝来问。 叶菘蓝也不瞒他,笑笑答道,“阿姐昨夜梦见娘亲了,心里有些不安,所以去普济寺烧香去了。” 梁申总觉得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一直悬着心,谁知还不到晌午,叶辛夷便是回来了,一切无常。 只第二日,居然又去了普济寺烧香。 梁申问时,叶菘蓝叹了一声答道,“阿姐一片孝心,想着要多为娘亲和我们积福,所以,这一段时日天天都要去普济寺上香。” 梁申总觉得心下难安,问了叶辛夷,却什么端倪都没有问出来。 可是,那日,遇上那男子就是在普济寺山脚下。按理,叶辛夷躲还来不及了,哪里会自己往上撞? 叶辛夷可不是那么傻的人。 叶辛夷自然不傻,至于是躲开,还是自己往上撞……她自然是权衡过的,她的性子,到现在也没有改上多少,躲躲藏藏,不如一劳永逸。 已经是第八天了,叶辛夷抬头望着在清晨的山岚中,熠熠生辉的层楼歇顶,在心里默默算着,若是今日,还是不能遇见,她是不是要放弃这招守株待兔? 一边想着,她一边拎起裙角,拾阶而上。 晨钟之声,让人听着耳目一清。 虽然时辰尚早,可普济寺中,已有不少虔诚的香客,袅袅的檀香氤氲中,叶辛夷在大雄宝殿前的三足大鼎前三拜后,将手里的清香插入鼎中香灰。 边上小沙弥清念一声“阿弥陀佛”,叶辛夷还以一礼,与一笑。 “小施主,今日乃是观世音菩萨成道日,寺中膳房供有素食,小施主不如用了午食再回?” 这几日,叶辛夷都是早早便来了普济寺,要转悠一个时辰左右才会离去,倒也让寺内的小沙弥对她熟稔起来,开口便是善意。 叶辛夷自然知道他是善意,微微勾起唇角笑了,颊边浅浅梨涡隐现。 她每日皆是早饭后来,午饭前离去,今日也没有特殊的想法,嘴角翕张,正要开口拒绝,谁知,透过面前袅袅的香烟,却恰恰见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嗬!守株待兔到第八日,她要等的那只兔子总算来了,还真是姗姗来迟啊! 因而,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多谢小师傅了。”双手合十,谢过了那小沙弥,她挽了篮子,朝着方才瞥见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好在,那人也是去膳堂的。 叶辛夷赶得快,还未到膳堂前,一个没注意,便与对面来的一个知客僧撞了一下。 “阿弥陀佛,贫僧莽撞了。小施主,没事儿吧?”那知客僧忙道。 眼角余光瞥见那人已是听见动静,驻了步,转头来看,叶辛夷忙垂下脸,低声应了句“没事儿”,便是转过头,疾步而去,临走前,还心虚地朝那处一瞥。 却不想,刚好撞进了一双微眯的狭长黑眸之中。 叶辛夷脸色微微一变,脚下步子倏地加快,身后,却已传来追赶的步子。 慌不择路,叶辛夷直往普济寺后山而去,越跑越急。 身后那人的脚步却自始至终,不紧不慢地跟着。 到得人少之处,身后已是传来那人沉冷的嗓音,“别跑了,你停下,我问你几句话。” 叶辛夷却恍若未闻,仍然跑得飞快,最后,干脆将手里挽着的篮子也给扔了。 这普济寺,他再熟不过,按着她的方向,再过去便是……沈钺皱了皱眉,终于是加快脚步,急追了上去,声音亦是不疾不徐从她身后传去,“不用跑了……” 叶辛夷脚步一刹,蓦地停住了,确实是不用跑了,叶辛夷望着脚前跌落,连声回音也不闻的碎石,脸色微微泛白,扭过了头。 沈钺正缓步朝她靠过来,一双眼却是紧盯在她面上,锐利如刀,好似顷刻便能将她对穿。 “这位大人!”叶辛夷终于是没有忍住,微颤着嗓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一定要追着我不放?” “那不如你来告诉我,你为何一见我,便要跑吧?而且,那一日,在水井胡同,你为何张嘴便要撒谎骗我,又为何要煞费苦心逃走呢?”沈钺一步步逼近,却是停在了离叶辛夷两步开外之处,将手背在了身后。 “大人身上的官服,我一个小小的平民,如何不怕?说什么,做什么,不过都是自救的本能罢了。若是因此才惹来大人对我穷追不舍,倒是我的过错了。那……我向大人赔不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大人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与我一般计较吧?” 叶辛夷一边说着,一边踌躇望向沈钺。 沈钺薄冷的嘴角微微勾着,对她的鬼话连篇,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他也没有揭破,只是待她说完,才语调平静地道,“我就问你几句话,你若照实答了,那么自是两下相宜,往后,我也无需再追着你。”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遇上了,那便索性不用另寻它处了,这便问个清楚。”沈钺说罢,也不管叶辛夷作何反应,一双眸子沉凝,将她望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