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蕉衫道人

    司空湛消失以后，殿内其他五台派门徒都急忙赶出去，大殿空间太大，嫌走路太慢，有的掐诀使用遁法，从脚下升起一道彩光托着飞走，有的放出飞剑，人剑合一化成一道精芒射向门口。

    大家争先恐后涌出殿门，白羽书也把玄阴聚兽幡晃动，放出黑云裹住自己飞出来。

    南方的天空上，出现了一座大如山岳般的黑云，黑色的烟气不停翻滚沸腾，里面偶尔迸发出一道道金色的光霞，伴随着鬼哭神嚎的尖叫，听着让人心底发寒。

    大家没有看到司空湛，都东张西望地满天搜寻，忽然在黑云顶上更高的天际，迸发出耀眼的精芒，先是大量如潮水般的青色光云，如同天河开泄般浇灌下来，落在黑云上向下冲击，使其凹陷下去十数米，随着黑云内的一声怒吼，云气翻涌之间，竟然重新长了回来！

    司空湛本以为自己花费无数心血，耗时百余年方才炼成的庚甲运化天芒神针威力无匹，一旦发动便成排山倒海之势，先是甲木神光无孔不入，挟带万吨重压，休说这么一团松散的烟云，便是一座山峰也能压碎成分。

    青光里面更有数之不尽的庚金针芒，看上去是一道光芒，实则比世间任何武器都更加锋利，便是厚厚的铁板也是一刺便穿。

    甲木庚金，本性相克，但司空湛以丹道降龙伏虎，金木相并的手段反使两者相生相济，合运化生，威力无穷无尽。

    他即知对方是朱梅，就发狠要下毒手，因此并没有正面现身，连句“你为何扮成别人的模样来这里做恶，有失玄门正宗风范”这样的场面话也省了，直接分神化身，出现在云霄天顶，使用自己最得意的庚甲运化天芒神针，要打朱梅一个措手不及。

    按照他自己估算，这下就算不把朱矮子打得形神俱灭，至少能破掉他的躯壳，玄门正宗着意修炼元神，朱矮子作为玄门之中有数的门面人物，元神相比已经能够出神入化，司空湛觉得自己把朱梅的元神也干掉的机会不是很大，但只要毁了朱矮子的身躯，将其送去转劫就可以了。

    哪知，他全力施为放出来的庚甲运化天芒神针竟然只把对方的黑云压出来一个坑，人家转眼之间就重新复原，这让他大吃一惊。

    司空湛也是成名多年的前辈剑仙，跟天下各门各派都打过交道，他仔细看下方这团黑云，性质粘稠，一缕一缕地相互纠缠，翻腾搅动，黑中泛红，汩汩红丝里又掺杂许多到金线，认出来，对方的手法是真正的玄阴教手段，泛红是掺杂了极高明的魔道法术，再加上那一缕缕的金线，分明就是轩辕法王一门的嫡传功夫。

    玄阴教最出名的法宝除了玄阴聚兽幡外还有玄阴神幕，玄阴教嫡传的玄阴神幕最为精纯，就是纯黑，邪魔两教之中也有炼玄阴神幕的，但都掺杂各种颜色，唯独轩辕法王一门的玄阴神幕，呈现乌金色，唤作七煞玄阴神幕，又叫七杀玄阴神幕。

    七杀便是庚金，他们的神幕内含无限杀机，将一座山峰裹进去，黑雾翻腾片刻，里面的庚金煞气就能将山石土木全部绞成尘埃，天底下绝大多数的护身法宝，都经受不住其打磨。

    难怪能够扛住自己的天芒神针，不过朱矮子怎么能够使出如此正宗的轩辕门法宝？就算是他用某种手段从五淫尊者手上把这玄阴神幕强行收来，也无法仗之跟自己的天芒神针抗衡！

    司空湛心里快速思考，手上可没停下来，黑雾中响起一声高亢的长啸：“你们五台派欺人太甚！今日我非得将你们斩尽杀绝，把五个峰头全部夷为平地，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这句话尚未喊完，下面飞起一个血色的圈子，本体也是乌金色的，但是上面却似缠绕着活着的血管，里面流淌着金红色的血液，急速旋转，带着凄厉的啸声从黑云里面飞出，打向司空湛。

    司空湛看出厉害，急忙将双肩晃动，放出一青一蓝两色钩形光芒迎了上去。

    他这宝贝叫做列缺钩，是前古奇珍，威力非比寻常，钩住圈子来回乱转，以二敌一，将那罗睺血焰圈压制住。

    五淫尊者的罗睺血焰圈虽被双钩压制，却不肯服输，旋转越来越快，发出来的啸声也越来越尖戾，此乃罗睺魔音，南台山上的五台派弟子，有许多功力不济的，当场被活活震死，在现实中醒过来以后，耳边仍然冲刺着尖戾的魔音，真的耳膜生疼，心惊肉跳。

    白羽书距离较远，功力又深，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手上的玄武乌煞环被刺激的不断释放出刺骨的寒气，如同有呼吸般，不断地吐出黑色煞气，颤抖着直要脱手飞去。

    他正要运功压制，耳边忽然想起朱梅的声音：“别再看热闹了，赶紧去找天魔诛仙剑！”

    白羽书没想到朱梅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联系自己，正要说话，又被打算。

    “我不在五台山，那两个人十分警觉，我一旦靠近就会被他们发现，到时候他们两个邪魔联起手来对付咱们，我老人家倒是能够溜之大吉，你的小命可就要交代在那了。”朱梅带着三分调侃的语气说，“你手上的玄武乌煞环有我布下的玉清封印，他决计收不回去，你不用担心，趁大家的都在看天上那两个家伙，你赶紧去后山找到天魔诛仙剑！我的手段恐怕骗不了他们多久。”

    白羽书不敢怠慢，掉头往后山飞去。

    按照朱梅所说，天魔诛仙剑的祭炼场所在北台山叶斗峰的山腹之中，他晃动玄阴聚兽幡放出一团煞气裹着自己离开中台山飞往北台山。

    刘超看他行动有异，急声问道：“你去哪里？”

    “去搬救兵！”白羽书随口回答，连续摇动神幡，加速飞行。

    刘超觉得这事很奇怪，一愣神的功夫，白羽书已经飞到书里之外，他急忙御剑从后面追过去：“后山是本门禁地，由本门长老坐镇，连我五台派弟子也不能随便靠近，你一个外人，急惶惶地跑去搬什么救兵？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羽书听他说有五台派长老坐镇，将幡一抖，在空中来了个急刹车：“你说后山有贵派长老坐镇？是哪一位长老？”

    刘超见他停住，有点出乎意料，他潜意识里认为白羽书心里有鬼，被自己盯住，应该慌慌张张加紧赶路，而不是这样气定神闲地停下来问自己。

    “是掌门师伯座下的师兄，蕉衫道人。”

    “原来是他？那太好了！快带我去！”白羽书故意露出满脸惊喜的样子。

    刘超被他彻底弄懵了：“你要找我蕉衫道兄？”

    “当然了！有他在，就更有把握把朱矮子留在五台山，教他形神俱灭了！快快快！”

    “开始……蕉衫师兄奉命守护后山，不管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能随意……”

    “你别管了！只管带我去，等见了蕉衫道友，我当面跟他说，不用他离开北山。”白羽书说着，迫不及待地撇了刘超继续往北山飞。

    刘超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敌是友，这时后方传来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乌金色的阴云轰然散开，一大块一大块地洒落山野，数以百计的五台派弟子被黑云罩住，仙剑法宝全被污染，失去灵性，整个人体也随之消融化去！

    五淫尊者被朱梅激怒引来，含恨出手，他那玄阴神幕兼得邪魔两家之长，威力无匹，除非有不惧邪污的奇珍异宝才能幸免，然而有这种法宝的高手早都去峨眉山参加围剿玄门正宗了，留在家里的很多连御剑飞天都不会，被黑云一卷，便即交代。

    司空湛虽然将玄阴神幕炸散四分五裂，但自己的庚甲运化天芒神针也被熔化许多，又气又怒，发出震彻群山的长啸，加大法力输出，跟对方拼命。

    刘超听出师父急怒交加，战事不利，而白羽书这会已经飞出老远了，他只能再次御剑赶上：“你有什么计策能够制服那朱矮子？告诉我，我带你去见蕉衫道兄。”

    “那朱矮子神通广大，善于天视地听，分神化气，万一被他偷听去可就不灵了……”

    白羽书找借口掩饰，刘超搞不清楚状况，待要追问，前面已经到了北台山，刘超心想，反正以师兄蕉衫道人的实力，白羽书是万万不敌的，就算他有异心，蕉衫师兄也能轻易摆平，见白羽书一头往山腰里宫殿上扎去，那里是师娘的居所，不能容许外人惊扰，赶忙拦住：“你要见蕉衫师兄，我带你去便是了，跟我走。”

    白羽书不知道天魔诛仙剑在哪里，但是大概率可以确定，在这个节骨眼上，蕉衫道人即不去峨眉派参加斗剑，也不帮助司空湛对付五淫尊者，十有八九是在看守天魔诛仙剑，因此找到了蕉衫道人，差不多也就找到了天魔诛仙剑。

    跟着刘超绕到峰后，从一个山岩缝隙里飞进去，沿着狭仄的石缝忽左忽右疾飞一阵，最后到达一个空旷的洞府之中。

    “什么人擅长禁地？不知道这里不许随便来吗？”一个面相凶恶的青年放出飞剑挡住门口。

    “尉迟师兄，是我，小弟刘超！”刘超赶忙报出姓名。

    白羽书对于五台派的人物如数家珍，听刘超叫对方“尉迟师兄”，便知道这个家伙是蕉衫道人的徒弟，霹雳手尉迟元。

    不等刘超引荐，他便主动说：“我乃轩辕法王教下弟子，因青城派的朱矮子杀我师弟，抢夺我师父赐下的法宝，还要伪装成我师父五淫尊者的模样跑来大闹五台山，特地提前赶来报信。现在贵派司空前辈正在跟朱矮子斗法，胜负未分，我有一法，可以将朱矮子躯壳回去，封禁元神，彻底将嵩山二老变成嵩山一老，只恨自己功力不济，听刘超道友说有一位贵派的长老在此修行，特地来求见，请得前辈出山，去灭朱矮子。”

    尉迟元满脸狐疑，正要说话，忽然空中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徒儿，让他进来！”

    这是蕉衫道人发话了，尉迟元不敢怠慢，尊诚了一声“是”，带白羽书入内，却要求刘超留下，让他在外面等，刘超不敢违拗，只好答应。

    白羽书跟随尉迟元进入内洞，经过一条长长的通道，最后来到一间洞室。

    洞室之内很空旷，没什么家什器皿，一个云榻上面端坐着个青衣道人，看面相三缕长髯，一派仙风道骨，跟五台派其他人不同，比之玄门正宗的剑仙气质也不差分毫。

    “你是轩辕法王前辈的徒孙么？”蕉衫道人问。

    “正是。”白羽书回答得很自然。

    “有何为证？”蕉衫道人问。

    白羽书晃了晃腕上的手镯：“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玄武乌煞环，乃是本门嫡传，外人绝对仿冒不得。另外我先前杀了峨眉派的长老水镜道人，将他的元神封禁收来，炼成玄阴聚兽幡。”他将一杆幡抛出，立在地上，随着幡面摇动，黑起乱喷，上面水镜道人的元神飞下来，手持黑煞剑，左右顾盼，摆出随时要出手杀人的姿态。

    蕉衫道人一愣，随即点点头：“不错，这确实是水镜道人！你能收了他的元神，炼制法宝，足以证明你跟峨眉派乃至所有玄门正宗的人不共戴天了。”

    白羽书上前几步说：“朱矮子冒充我师父，还在天上跟司空前辈斗法，我寻思虽然司空前辈法力高强，要胜过朱矮子不难，但要想令他彻底形神俱灭，永除后患，那就不容易了，我家老祖说玄门正宗的精炼元神，玄功变化，虽未证纯阳，但也近乎不死不灭了。我有一法，可以将那朱矮子杀死，收了他的元神，只恨功力不济，若能得道友出手，必然能够成功。”

    蕉衫道人奇道：“朱梅的功夫我是知道的，便是家师要对付他也很困难，你有什么方法，能够除他？”

    白羽书说：“道友须得先答应我，等杀了他以后，收了他的元神，得把元神给我，我要用他的元神再练一杆玄阴聚兽幡。”

    蕉衫道人笑着点头：“这个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