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章 【饮食男女】
高老庄外。 唐潮和孙悟空二人二马，蓄势待发。 早间吃过馄饨的孩童看两个请客的异乡人重新出来，高兴地把他们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看马说话。 带着弟弟石头的小女孩儿看着踌躇满志的唐潮，用稚嫩的童声问： “大师傅和猴师傅这是要去哪里做甚么啊？” 唐潮怒气略消，低下头和蔼地回道： “小妹妹，我们去除恶安良！”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童心满满地说道： “我和弟弟会向上天祈祷大师傅和猴师傅的，保佑你们平安无事、得胜归来。回来记得还要给我们做好吃的啊！” “正是正是！” “师傅们早去早回！” “旗开得胜！” “平安归来！” …… 孩童们众口附和，争相为唐潮师徒祈祷祝福。 唐潮的气又消了大半。 他和孙悟空看着一个个天真的小脸儿，说不出的感动。 高才却忍不住催促道： “好了好了，抓紧时间让长老们上路吧，大家都让一让、让一让！” 村童们呼啦让出一条路来，目送着他们的“大师傅”和“猴师傅”骑马远去。 此时小女孩儿的弟弟石头也看着二骑绝尘的背影，倏地把长鼻涕一吸溜，嘴里突然说出一句话： “馄饨好吃！” 小石头说话了！ 小女孩儿紧紧地攥住了弟弟的手。 …… 却说师徒二人奋蹄直奔，毫不懈怠。 那黑马“黑追风”虽然性烈如火，可是惧怕背上的“弼马温”，一心只是狂奔。 起初它怕身旁那匹窈窕的“小母马”跑不过它，还不敢使尽全力。 谁知道那白马的脚力丝毫不比自己的差，甚至气息悠长，不见疲态，反倒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自己反而怎么全力追赶都追不上了。 孙悟空本来可以飞行前去，只是在高府不想再解释神通浪费时间，再加上高夫人给装了不少东西，就权且待在马背。 眼见此时黑马渐渐落后白马，孙悟空便腾云驾雾，在天上御风飞行。 黑马突觉负担减轻，抖擞精神重新去追那白马去了。 接近傍晚时分，二人二马终于到了福陵山麓。 孙悟空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一处妖气弥漫的山洞。 唐潮让徒弟用云朵把人马行李载到洞口附近，让徒弟在洞口埋伏守卫，自己气势汹汹地就要闯进去收拾淫|妖。 他刚走到洞口，就听见洞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和男人女人的叫喊声。 唐潮心下怒道： 好啊你个色猪，居然天没黑就干那勾当？！ 今天不把你这头种猪变成阉猪不足以平众怒！ 他伸脚一踹，云栈洞的石门就碎成了一堆石块。 果然是个妖精洞，这洞里冒出来的难闻气味都简直了！ “兀那猪妖，还不快快出来见你唐潮爷爷？” 半晌，里面居然没了动静。 唐潮估摸着过了衣服大约能穿在身上的辰光之后，大踏步地走进了黑黝黝的洞口。 转过一块巨石，狭窄的山洞豁然开朗。 几根红烛把宽敞的里洞照得如同白昼。 眼前的景象直接惊到气势汹汹的唐僧了！ 唐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一只肥头大耳的白猪精正被绑在洞里的石柱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端着饭碗喂那猪吃食哩。 这是什么情况？ 大白天的玩儿……捆绑？ 你俩到底谁是猪妖、谁是高家的小姐啊喂？ 女子看见一个年轻僧人进了洞，有些不好意思，把碗筷放在身后的橱柜上，深深道了一个万福。 唐潮心里有无数疑惑，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口中只道：“这是……” 白猪精刚才听见洞口处一声巨响，半晌居然来了一个陌生和尚到自己的洞府，心下也是大惊。 他哼哼吃吃地问道：“你、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可还有其他外人？” 唐潮见他被缚得结实，懒得理他。 转眼看女子时，见她身穿喜妇的华丽装束，从头到脚珠光宝气。 面色红润，皮肤白皙，手脚完好，似乎没受什么伤害。 于是对那女子施礼问道： “不知小姐家在何处？姓甚名谁？” 女子害羞地回道： “禀师父：奴家是西牛贺州乌斯县高老庄人士。鄙姓高，贱名翠兰。” 果然是高员外的宝贝千金！ 唐潮继续核实身份，指着那个被绑住的问道： “他可是那头猪妖？有没有伤害于你？” 高翠兰怯生生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白猪精又惊又怕，裂开嘴抢道： “我说那和尚，这是俺们两口子家里的私事，你是个外人，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又是个和尚，还是劝你别趟这滩浑水为妙！” 唐潮没有答话，转头看见一个大拇指粗细的勾柴用的铁通条，一声不响地直接徒手弯成了一个弹簧。 猪八戒立马紧闭了猪嘴，不说话了。 唐僧扔了弹簧，继续说道： “贫僧是令尊令堂找来的法师，专门降妖除魔。小姐如果贵体安好，这就随贫僧回那高老庄吧，别让二老担心久了才是。” 唐潮之前怕没有信物，专门让高夫人给带了个高小姐幼年玩耍过的布偶。 他递上布偶，高小姐睹物思人，心下一阵难过，眼泪噗噜噜地直往下掉。 谁知高翠兰这么一哭，那白猪精也咧开嘴啕号起来，看上去比高小姐还要伤心难过。 唐潮马上捡起那根弹簧，猪妖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 高翠兰哭道： “奴家的命可真是个苦。这个妖精虽然面貌丑陋，非我族类，可是把我带到这里之后，对我倒还客气。穿戴一应俱全，什么杂活也不让我干，只是说想吃我做的饭。” “奴家心想世人都知道自己被妖精掠走了，这名声算是毁于一旦。倘若万一饭菜合他的口味，再佛心劝说，说不定还能和他过上个闲云野鹤的日子。” “不瞒师父说，奴家在自家自幼娇生惯养，从未做过饭，所以只得硬着头皮下厨。” “可这妖怪郎君也忒可恶，明明还吃得下的饭菜，他吃了第一口就非说自己其实不饿，无论如何再不吃第二口。” “奴家连日来蒸炒煮炸，辛辛苦苦做了十几样饭菜，他每样尝了一小口之后都只是推说不饿，死活就是不吃。” “奴家把他逼得急了，他一语道破，说奴家做的饭菜难以下咽，就算一头撞死也不肯再吃。” “小女心下这才恼羞成怒，拿绳子把他绑了个结实，亲手拿碗筷喂他吃。” “所以才变成师父看到的样子，让师父见笑了！” 唐潮听了事情原委，朝那饭桌上看时，果然有许多碗碟，黑糊糊黄灿灿的，有的还在冒着浓泡，气味熏人。 若不是方才高翠兰自己亲口说是她做的饭菜，他还以为是猪妖的呕吐秽物哩！ 只有一样烘焙点心，看上去还算勉强可以入口，表面似乎还有一些精致的装饰。 他定睛一看，靠，焦糊的蛋糕胚子上插满了鲱鱼的鱼头！ 唐潮顿时觉得有些反胃，这个山洞确实多待一分都是难捱。 这些东西…… 确实连猪食都不如啊！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