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梦魇难去
汉江城妇幼医院的那场大火，在事发两天之后就传遍了整个网络，上了各大媒体平台的头条。起火原因已经确定下来了，是一个名叫崔明仁的无业游民，谋害怀有身孕的妻子所致。 当然，恐怕只有凌志和崔明仁两个才能知道，此崔明仁，实际上是凌志。 事故伤亡十数人，医院被判定负重大责任，然后便是消防通道整改、撤职严办等等的一系列措施。 不过，这里却有那样一行字，让凌志彻夜难眠—— “作案嫌疑人，尚未归案，畏罪潜逃。” 在看见这行字之前，凌志就常常回忆起那个画面。崔明仁抱着妻子的尸体，佝偻着腰身，眼神空洞地看着凌志。那一瞬间被拉得很长很长，让凌志觉得自己像是已经陷了进去，甚至常常在白天就开始发呆，再次回过神来，已经是大汗淋漓。 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凌志的世界就变得更加恐怖了一些。 他是明确地看见了，崔明仁的身体被火焰吞噬的瞬间。也正是崔明仁的这个回去“救妻”的举动，在现场留下了自己大量的痕迹，否则，警方不可能认定，始作俑者就是崔明仁。 当时，若不是凌志回身的早，他的脸早已被火焰所融化了，就算如此，他的一侧耳朵也红肿发炎起来，展现出轻微烧伤的痕迹。 而崔明仁那天是坐在火焰里一动不动的，直到凌志已经被大火逼得翻上了天台，他都没有从窗口出来。他在火焰之中至少呆了半分钟的时间。 凌志是不敢想那副画面的，可在深夜他不能控制的梦境之中，却总是猛地听见那首《Promise》悠悠地响起。他不敢回头，他紧闭双眼，可还是控制不住脑海中的画面。 在他睁眼的下一刻，崔明仁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鼻尖挨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 还是那空洞的眼神，一尘不变。弯刀的冷光闪现，凌志避无可避。 在凌志忽然惊醒的那一刻，脑海里出现的那张皮肉分离、被烤出了脂肪的脸庞，却还是挥之不去。 凌志有种预感，崔明仁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汉江城的某个角落，用面罩遮盖住自己的脸庞，忍着皮肤粘连的剧痛，只为了复仇，用那把弯刀，去实现出现在凌志梦中的画面。 所以，凌志出现在了各大医院的住院病房中，一个个地翻找着。 烧伤，是个非常恐怖，非常特殊的伤病。以崔明仁的烧伤程度，如果没有进行及时有效的医治，死亡的几率几乎就是百分之一百。 如果崔明仁没有及时就医，光是烧伤感染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他死上好几次了。所以凌志在汉江城的医院间疯狂地穿梭着，也不顾自己的身份是否会暴露。他的精神已经到达了崩溃的极点，到了深夜都不再敢闭眼，再过几日，必然是要疯掉不可。 所以他跑了外伤医院，又跑到内科病房，在几十层高的住院部不顾一切地寻找着，从天亮找到天黑，都没有任何的线索。 崔明仁，像是融入了汉江城一样，再也找寻不到。 …… 到了深夜，凌志还是没敢回到家中，而是无神地在汉江城的各种医院间游荡着。到最后，他见到了医院就进，也不管那是妇科还是儿科或者其他。 直到他在茫然地寻找中，突然看见了一个他很久都没有看见的人。见到他的第一面，凌志和他对视了足足几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迷茫地看着对方，却根本挪不开目光，仿佛他们的大脑都已经陷入了寻找答案的漫长路途之中。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麻木的大脑中清醒过来的凌志，然后他猛然地背后一冷。 那个人，是柯辰。 柯辰与凌志是见过一面的，那是在凌炎正在准备离开的时刻。凌志在凌炎的身旁为他整理资料，而柯辰是去接凌炎到机场的，两个人有过一面之缘，也打过一声招呼。凌炎的出行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只有凌志和柯辰知道。 柯辰的目光还是定在凌志的脸上，渐渐皱起眉头。 凌志的本来就接近崩溃的心里却渐渐疯狂起来。此时此刻，柯辰与崔明仁都是威胁着他的敌人。柯辰坐在一个单独的病房之中，设施看起来并不先进。凌志看着墙上的LOGO，才反应过来他在不知何时走进的，竟是一家精神科医院。而柯辰身着一袭白衣，坐在病房中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籍。 配上柯辰那看着凌志，却好似不得其解的眼神，凌志才明白柯辰的状态。 不能留。 凌志的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能留他。 在不久的将来，凌志将会为今天的冲动作为而后悔不已。可此时此刻，大脑已经失控了的凌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柯辰，必须要死。 他慢慢走向柯辰，柯辰的目光凝视着凌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慢慢靠近。 凌志走到柯辰的身旁，柯辰的目光却看向门外。 “凌志。”柯辰突然开口，“你是凌志吧。是青门的吧。” 凌志此时已经站到了柯辰的身后，被他所说的话搞得一愣。 “凌炎去哪里了，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吧。”柯辰自顾自地说着，不顾身后的凌志。 “凌炎说过，凌志是个好孩子，”柯辰温柔地说，“关于凌炎失踪这件事，你也做过不少的努力吧。”柯辰的眼睛，像水一样清澈。他像是记起了什么，说话的语气也同样地平淡如水。他左眼的余光能看见凌志垂下的左臂，正缓缓抬起。 “对了，麻烦你替我告诉苏蔓，我原谅她。” 在柯辰终于将回忆中的陌生景象与一个个名字、一个个逻辑相关联时，他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事情，便是凌炎的失踪。单是看见了面前的凌志，回忆起了他的名字，一切道理和逻辑，就都浮出了水面，所有迷茫的箭头都猛然指向了凌志。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 可是，自己知道的也确实太晚了些。看起来，自己也没办法将真相告诉凌易了。 “你瞒，也瞒不过一阵子的。”这是柯辰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凌志离开了房间，直接走向了监控室。 柯辰的那句话，真真切切地激怒了凌志。凌炎失踪的这件事，他确实做了不少的努力。柯辰的话里其实充满着嘲讽，敲断了凌志脆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