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再回首
第110章再回首 叶凤凰虽然是西凤叶家的千金，但说到底却只是一个养女，虽然她因为过早在武学上表现出绝佳天赋而被叶镇南重视，但同时也因为天赋被那些哥哥姐姐们嫉妒。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因为叶镇南当时还没有退休，十天半个月也很难回一趟家，叶凤凰从小就遭到了叶龙虎、叶龙豹、叶凤兰等人的处处针对，纵然身在豪门，却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她到现在还记得，十一岁那年的寒假格外凄冷，鹅毛大雪足足下了大半个月也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在叶家老宅又被哥哥姐姐们狠狠毒打了一顿之后，叶凤凰就想去机场附近的小吃一条街买西凤特产“洋芋粑粑”吃，倒不是那里的洋芋粑粑有多好吃，而是因为那个地方的便宜，而且叶凤凰也是想借机跑远一点躲避那些哥哥姐姐的毒打，寻思着等叶镇南下班了她再回家。 然而，当嘴唇冻得发紫的叶凤凰又是坐地铁、又是挤公交好不容易抵达机场时，却发现兜里的钱丢了。 她饿得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却只能蹲坐在人头攒动的洋芋粑粑摊位旁吞咽口水，至今想来仍觉辛酸。 就在饥寒交迫的叶凤凰快晕过去时，一名身穿黑色西服、戴黑色墨镜、半边脸完全用黑色围巾裹住的壮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洋芋粑粑递到她面前。 当时的叶凤凰未经世事，又哪里看得出来壮汉表情阴狠，一脸杀气，分明是职业杀手。 闻着喷香的洋芋粑粑，叶凤凰只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接过温热的一次性纸碗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甚至丝毫不抗拒壮汉抱起她就往无人的巷道跑。 也是她命不该绝，恰好就遇到了白素和郑重母子二人。 郑重当时也十一岁，已经坐了一年轮椅，白素含泪带他去国外医治不果，只得又含泪回国。 看到被黑衣壮汉抱走的叶凤凰，郑重忙对正在买洋芋粑粑的白素说：“妈，快看，那个大眼睛的女孩被坏人拐跑了。” 当时的白素扎一条爽利马尾，穿一套白色运动服，因满心满眼都只有宝贝儿子而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叶凤凰被抱走的一幕。 经郑重提醒，白素反应过来，赶紧飞跑追去，脚下一双蓝银色的运动鞋踩踏雪地，显得是那么晶莹剔透。 白素出身自燕北白家，不仅精通厨艺，而且还兼练各家拳术，她当时虽然才三十岁出头，但只差一步就能炼出暗劲，天赋之高哪怕放到西凤叶家这种武学世家也是无人能及的。 拐跑叶凤凰的壮汉虽然是职业杀手，却依旧不是白素的对手，三两下就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叶凤凰救下来。 原来叶凤凰吃的洋芋粑粑下了毒，她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但紧接着，一阵无法形容的洋芋粑粑香味扑鼻而来。 病床边，坐在轮椅上的郑重将白素才买回来的洋芋粑粑递给叶凤凰，爽朗一笑，说： “我请你！” 那时的郑重还未被血雨腥风淬炼，也不像如今那般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沉重包袱，虽然被害得半身残疾却依旧开朗活泼，他当时的笑，就仿佛拥有魔力一般永远镌刻在了叶凤凰的记忆里，历久弥新，叶凤凰每每想起，依旧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扎两只马尾的她才被抢救过来，最是需要进食，而且也确实是饿坏了，甚至都顾不得说话，接过喷香的洋芋粑粑就开始大快朵颐。 小肚子都撑得微微鼓胀之后，她突然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仿佛置身于阳光明媚的初夏，便忍不住上下打量轮椅上的郑重。 那时的郑重虽然稚气将脱未脱，但却已经帅得不行，哪怕是坐在轮椅上的，依旧让同样还是小孩子的叶凤凰觉得害羞。 学着电视上的经典桥段，叶凤凰含羞说：“小哥哥，长大了我一定要嫁给你，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郑重断然摇头，一脸认真地说：“我已经有未婚妻了，长大了我非她不娶。” 白素刚巧领着几个警察和医生进门，听到两个小屁孩的对话，啼笑皆非，说：“小朋友，警方已经联系上你爸爸了，他忙完了就会过来接你，你在医院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哦！” 说着，白素又宠爱地轻抚叶凤凰的额头。 不知不觉，叶凤凰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白素和郑重母子二人早已没了踪影，至于叶镇南，当然也因为太忙而没有来医院陪她。 那是叶凤凰第一次见到一身白衣的白素，当然，白素和壮汉杀手打斗时她迷迷糊糊中也隐约看到了白素风姿绰约的倩影。 如今反应过来郑重就是那时的爽朗少年，叶凤凰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意识到，她再也不可能当面向当年的阿姨表示感谢了。 没人知道，叶凤凰之所以那么努力，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有那么高的成就，全都是因为当年迷迷糊糊中看到的靓丽倩影。 那一身白衣的阿姨，容貌端庄，情性和婉，礼度闲淑，举止大方，实在是叶凤凰这些年成长的榜样。 可她长大之后，竟错将恩人当仇人，一直因为温馨仪一家而憎恶白素和郑重母子。 几年前，叶凤凰还在西凤市读高中时，因白素代表凤华集团去学校捐赠发言，叶凤凰甚至还拿着话筒公然咒骂白素不守妇道，婚后与外面的野男人偷情产子，活活逼疯了自己的丈夫。 如今想来，叶凤凰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不知不觉早已泪眼朦胧，看着犹自埋头在厨台前忙碌的郑重，她忍不住更咽着说： “你……你还记得十一年前那场大雪和那碗洋芋粑粑吗？ 要不是你和阿姨，我……我早就死了……” 郑重当然记得和妈妈所经历的一切。 从军之后，他因为不能守在白素身边尽孝，便用纸笔将年少时的一点一滴全都记录下来，尤其白素带着他全世界遍访名医的那两年，他写了一遍又一遍，读了一遍又一遍。 他小时候喜欢看武侠电视剧，当时以为张三丰带着身中玄冥神掌寒毒的张无忌四海求医的剧情已经足够凄惨，如今长大了懂事了，再回首，才发现白素带着他满世界求医的经历分明比电视剧情凄惨百倍、千倍。 在军中、在战火连天的异国他乡，在每一个睡觉的夜晚，郑重都一直枕着记录了白素的日记本，他无数次发誓，功成名就之时一定要回西凤市守在白素身边尽孝，娶白素最喜欢的温馨仪为妻，养两条白素最喜欢的萨摩耶，再生一堆白素最喜欢的娃。 遗憾的是，白素走得太快了，等郑重终于衣锦还乡时已是天人两隔。 每每在不经意间想到白素的音容笑貌，郑重纵然封号“铁血”也总是控制不住黯然落泪，即便此时是在人前，他也莫名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 不等叶凤凰和店里那些正在狼吞虎咽享受美食的顾客反应，轮椅上的他突然转身背对着叶凤凰。 见郑重并不说话，叶凤凰更觉悲痛，又说：“我想祭拜阿姨，可以吗？” 叶凤凰依稀记得，白素好像是去年的这个季节去世的，如果能在白素的忌日那天祭拜，也算全了她这么多年的心愿。 郑重强迫自己整理情绪，再坐着轮椅转身面对泪流满面的叶凤凰时已经和平时一般不温不火，起锅将热腾腾的温水面捞进大碗里，他说： “还有四十一天就是我妈忌日，到时候如果叶小姐还记得，只需在家里燃三支香就行了，谢谢。” 郑重很少会说谢谢，倒不是他不礼貌，而是实在没有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道谢的机会。 他回国这么久，第一次有人说想要祭拜白素，他于情于理都该称一声谢。 叶凤凰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不能去墓地祭拜，回去之后多方打听才知道，白素当年去世之后，燕北白家的娘家人就将她的遗体带走了，也因此，纵然郑重是白素的儿子，却也没有资格在白素的墓前祭拜，不过这是后话。 捧着大碗温水面，叶凤凰只感觉又回到了当年吃洋芋粑粑的时候，感动得泪流满面，她坐在餐桌前埋头进餐时眼泪总也止不住流淌，如断线的珍珠似的。 等叶凤凰饱饱将一碗温水面吃完时，赫然发现那些官员消费过后已经全都走了，如今在店里吃面的顾客虽然也有好几桌，但主要以年轻貌美的女白领为主，温馨仪新招的秘书小方正在帮忙打下手，或端面上桌，或收拾碗筷，忙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儿，三个女人凑成的一桌突然有一个女人鼓起勇气扭扭捏捏地来到厨台前细声细气地询问： “郑老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请问昨天在这里吃面的那个帅哥你认识吗？ 他叫什么名字，方不方便把他的电话给我？” 为了让郑重看到自己的诚意，女人说话时还递上一张烫金的名片。 她的名字中规中矩的，叫娄婷婷，但来头却不小，竟然是一个国际男装品牌驻国内总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而且她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女扮男装的周日晚吸引、然后主动找周日晚要电话号码、却被走日晚拒绝的花裙子女人。 女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算不上惊艳，脸上甚至还长了不少雀斑，但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而且非常开朗自信，即便此时显得非常难为情，但眉宇间依旧有着几分淡定和从容，颇有几分西方女性的风采，这大抵和她的从业环境有关。 郑重当然知道娄婷婷要打听的人是周日晚，说：“娄总，实不相瞒，你要打听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此时，周明珠也在店里享用温水面，冷不防听到郑重的话，顿时惊得喷出一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