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给你编草鞋
赵功院里,绿亭村、酒溪庄和刚来的堤西村人,都动作了起来,赵塘村其他村民可沉不住气了。 “咱们又不是赵家人,咱们的粮食怎么算?不能都被你们领了吧?!” “没领你们的,赵塘村的自家按丁口领就是了,吴家哥哥算着呢!”崔稚躲在吴董身后喊了一句,拍了吴董一下,“快算!人口数乘一口该领的粮食!” 说完也不管吴董算得如何了,一转头拉住了魏铭的手,“走走,咱们跟车回去!” 魏铭被她拉着,从搬粮食的人群里挤出去,见她手脚灵巧地爬上了绿亭村的地排车,坐在边上偷笑。 魏铭瞧见她那偷油吃的小老鼠样,方才心中因她而起的沉沉疑惑,又消减了几分。 人的能力和心性是两码事。 “木子,你要不要上来?”她伸着脑袋问。 魏铭一度怀疑她要从车上掉下来,他道,“我不上了,我走着便好。” 她撇撇嘴,嘀咕道,“你是穿草鞋穿习惯了,我可受不了,想念我的松糕底......” 魏铭听她又开始说胡话,也不再多问,往一旁水塘边,掰了些蒲草带着。 为了粮食来回跑了几趟,她脚下草鞋确实磨破了。 * 赵家人一窝蜂地奔着北边大堤去了,跑得满身是汗,刚喝下的粥水都消耗了干净,然而到了北头大堤一看,堤上比粥水还干净,一个人都没有。 “咋回事?人呢?”赵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宝建比他爹强点,道:“莫不是咱们跑得太快了,绿亭村的人还没赶到吧!” 这话引了一众年轻人笑,“都是些肚子没饭的东西,跑断腿也跑不过咱们呀!” 年轻人嘻嘻哈哈地笑,赵功却不笑,“不对,就算绿亭村的人没跑到,朝廷押粮食的又去哪了?” 众人一愣。 有人试探道:“会不会,已经被绿亭村的人抢走了?!” “不会吧!这么快?!”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 赵宝建道:“那就去绿亭村!把粮食抢回来!” 一群年轻人响应,赵功眼皮跳了一下,觉得总有些地方不对。 他喊住了赵宝建,“别慌!要是都去绿亭村了,大堤再来了押粮食的,不就岔开了?!” 赵宝建一听,连连倒是,“爹说的对!那留几个在这!这事忒他娘的邪乎!” “邪乎”两个字就像是大锤,咚咚敲在赵功头上,他眼皮又是扑腾一阵乱跳,心里更不安了,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快看,那边怎么那么多人?!” 众人都顺着他手指向下看去,看到了赵塘村到绿亭村过水塘的路上。 那路上黑压压全是人,有眼尖的,惊叫一声,“车里拉的是粮食!” 拉的粮食?哪来的粮食?! 赵家人还有点蒙,赵功单看人群走的方向,一下明白了过来,头一昏,差点从大堤上滚下去。 “糟啦!家里的粮食全被他们抢去了!” “啊!”赵宝建大叫一声,“贼!敢抢公家粮食!绿亭村反了!爹!咱们去县里告!” “对!让县太爷收了他们村的粮食!就归咱们了!这回让他们饿死!”刚跟绿亭村人推搡过的赵家人,都瞪眼咬牙。 来路上一个赵家亲戚飞奔过来报信,“赵家被围了!粮食都被抢了!” 赵宝建听了,一脚踹在一旁的柳树上,“去找人,把酒溪庄、堤西村的人都叫来,还里长老头!绿亭村的人抢了四个村的粮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宝建恨得要命,一旁的赵家人也都跟着应和,那个急急跑来报信的亲戚有点懵。 “宝建兄弟,酒溪庄、堤西村的人都在了......是、是跟着一块来抢粮食的!” 赵宝建耳朵轰鸣,“你说什么?” “绿亭村喊着酒溪庄和堤西村一块来的!咱们自己村的人也抢起来了!” 赵宝建脑子不够用了,“那、那就把这三个村一块告了!真是反了,我去县里......” 话没说完,被赵功一脚踹到了地上,“你去县里干嘛?!自己告自己?!” “可是爹,他们抢粮食......” 赵功气得捂着头,“自己没看住怨谁?!”说着,深吸两口气,看着远处路上拉着粮食的车,恨恨道,“等到朝廷的粮来,我让他们都吃屁!走!回去!” * 赵家没了粮,家家都有了粮。 这粮食核准下发,都是按照各家人口数目。说实在的,没崔稚这个流民什么事。 不过崔稚偷偷给木子失踪的三叔算了一份,她就帮木子叔叔吃好了。 见到粮食进了家门,田氏眼里涌了泪花,“这下好了,小乙能吃上正经饭了了!” 小乙这两日都在吐,小孩子脾胃弱,赵家发的稀汤薄水根本没用。 崔稚上前同田氏道,“给小乙熬些米汁,慢慢她吃下就好了。” 熬米汁得用多少米?虽然家里有了些粮,可吃到朝廷发粮,也只能紧巴着。 田氏犹豫不决,看看崔稚又看看魏铭。 崔稚直接喊了魏铭,“木子,你说呢?” “婶娘,崔稚说得是,先顾着小乙,她还小。” 上一世,小乙虽然没饿死,却得了胃心痛,时常吃不下饭,消瘦乏力,未及及笄,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 魏铭将粮食交到田氏手里,“婶娘,小乙不能等。” 田氏一下落了泪,抱着粮食,“好孩子,我这就去给小乙煮上,在给你们俩摊张煎饼!” “煎饼”二字一出,崔稚的肚子非常识情知趣叫了一声——咕噜。 田氏眼眶里的眼泪一顿,慈爱地看了崔稚一眼,“好孩子,这次多亏你发现了老朱婆的事,咱们这才得了粮食,你是功臣,回头多吃些!我这便收拾去!” 说着忙不迭去忙了。 崔稚心下欢喜,觉得自己总算没白吃白喝,一转头瞧见魏铭坐到木墩上,正好抬头看过来,朝她道:“过来,给你编草鞋。” 崔稚眨巴眨巴眼,“你会编草鞋?” 魏铭没回她,手上挑拣起刚摘的蒲草。 她倒像个千金小姐,连草鞋都穿不得,只是同老朱婆嚷嚷起来,又不输那些市井女子,论会算数,又像个精明生意人,胆子更是大得过土匪,嘴里还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词...... 这些事堆在她身上奇怪地协调,魏铭认定她必然同自己不一样,非是重生而来,可她是从哪来的呢? 魏铭觉得,他得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