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唯有删除

    不管怎么说，科龙终于复活了。

    墨穷激动地发抖，上去一把抱住科龙。

    “你感觉怎么样？”

    “……”科龙貌似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看了墨穷一眼，嘴角扯出笑容。

    随后低头抚摸着身体，眼泪不自主地往下流。

    “前所未有的好……”

    第五元素的特性，是不朽的灵魂与永恒的折磨。

    折磨只有死亡后才有，一旦活着，自然就是活着的感觉，之前的痛苦统统消失了。

    “社长！”科龙颤抖地看着波罗，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昔日的社长。

    波罗还是那么年轻，面对科龙，却是没有动，依旧抱着女皇。

    “好久不见，科龙，这是海莉，虫族女皇。”波罗介绍自己的老婆。

    科龙并不意外，或者说，此刻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震惊了。

    “不愧是社长……”

    科龙说着，又朝女皇五体投地道：“感谢你给予我新生……”

    墨穷杵在那，犹豫了一下，随即也是一躬身。

    怎料女皇看都没看科龙，握在波罗怀里道：“你还有七天的生命。”

    “什么！”科龙浑身一颤，眼神忍不住露出凶光：“七天？”

    不等女皇怎样，波罗就如雄狮般瞪着科龙道：“你想死吗？”

    科龙苦涩地低头道：“是的，杀了我吧。彻底消失的那种。”

    墨穷急道：“一定有办法的，得先活着。”

    科龙看着墨穷道：“人，是活着时间长，还是死的时间长。”

    墨穷一怔，明白了科龙的意思。如果不能摆脱这个特性，那么活着，一时逃脱了那痛苦，也没有意义。

    正如同给盲人三天光明，恰恰是最残忍的事一样。

    体会过那种痛苦，想着七天后又回到那种状态，科龙根本无法面对，他连这七天的生命都不想要。

    他只想永远地死掉，与体会过白布鬼影凶间的林光如出一辙。

    “等一下！”墨穷在一旁连忙说道：“在我的意识中，有个死亡倒计时不是吗？同样的方法，可不可以用在科龙身上？”

    原本意识归零，会立刻激发，但是女皇加了个倒计时，并且设定了五年。

    而科龙其实也是个倒计时，七天后死亡，以女皇的能力，应该可以把这个七天，改成别的时间。

    “可以。”波罗说道。

    然而科龙却并不兴奋，因为七天，和五年，也没有区别。

    无尽的煎熬始终等着他。

    波罗目光变得柔和道：“我希望你成为新的社长，但如果你真的不想活了，我不会逼你。”

    科龙看着波罗，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直都追随者波罗的脚步，征战各地。

    却没想到再相见，一个只想卸掉自己的负担，另一个只求一死。

    “对不起，社长，我选择死亡。”科龙哭道。

    “好……”波罗看向女皇。

    墨穷大急，怎料女皇说道：“我可以把你的正十二面体灵魂消化殆尽，但你依旧会永远保持着清醒，因为这正十二面体与你永远受刑并没有关联，相反，它甚至是你的第二肉身，你灵魂所收到的一切痛苦，也一样会加倍转达到你的意识中。”

    “就算宇宙毁灭，你也会保持这份清醒。”

    “只有把你信息删除，才算是杀死了你，否则任何攻击都只是把你变成了另一种状态，这与身体变成腐败物没有区别。”

    科龙面如死灰，这才是最绝望的。

    原来灵魂不朽是灵魂不朽，意识煎熬是意识煎熬。当身体所有的粒子都衰变后，当所有灵魂都朽灭后，‘我’依旧存在。灵魂的朽灭并不是死亡，它也只是相当于身体的腐朽一样，在给永恒煎熬加码。纵然宇宙化为乌有，意识也会永久的存在下去。宇宙灭而‘我’不灭。

    女皇可以适应科龙的灵魂，继而‘绝对消化’。

    但这种消化，不属于信息删除，而是转化。

    灵魂所受到的消化之苦，也会变成科龙意识所要承受的折磨。

    “您可以做到吗？”科龙问道。

    女皇摇头，不理他了。

    波罗解释道：“一切物质、时空、能量、自然规律，乃至绝对特性，都是信息决定的。存在与不存在，合理与不合理，信息都可以决定。”

    “最粗浅的，就是根源感知，你仅仅能感觉到它，不同的人感觉到的还是不同的片面。能理解的只是遵循感知者的逻辑所能理解的部分。”

    “之后，就是领悟，突然就获得了某种特性。它往往是世间已经存在的绝对特性，就像是随机复制了某件物品的特性一样。掌握到巅峰，就是复制与转移。”

    “再之上，则是信息篡改，物质、时空、能量、甚至自然规律，所有的参数，甚至条件都可以进行不同程度的篡改。譬如把一个人的静质量改成零，那么这个人会没有任何征兆的，瞬间变成光……绽放掉。宇宙永远少掉了一份质量。”

    “之后，就是信息删除。将存在的某种信息删除掉。”

    “和信息删除相比，死亡只是一种状态变化。湮灭也只是物质的状态变化，甚至抹杀一个人的存在，也只是信息上把存在这个状态，改成了不存在。”

    “它们，都没有办法与信息本身被删除掉的死相提并论。”

    至于最后，那就是创造。

    凭空编辑规则、绝对特性之类的。已知的，未知的，存在的，不存在的，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都因信息而存在。

    波罗与女皇朝夕相处那么久，知道的非常多。

    他直接将母宇宙的特殊性款款而谈，是的，所有宇宙都是信息，但唯独母宇宙开放了信息可以被感知和领悟。

    这跟有没有收容物没关系。信息开放就会有收容物，但有收容物却不会信息开放。

    迄今为止，只知道母宇宙是开放的。

    虽然波罗没有直说，但从女皇的表现和态度来看，信息删除女皇也不会。

    女皇这么强，也是因为她在一个可以根源感知的宇宙。

    而想达到信息删除的程度，太难了。

    因为根源算法的道路，会就是会，不会就不会，没法学，也没有条件可言。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一条路，只是某条信息允许生灵在根源领域乱走罢了。

    除非某一天出现一个会信息删除的收容物，那么女皇还有可能复制到这条特性。

    “也就是说，想彻底杀死科龙，其实比给他解除这个特性还难……”墨穷说道。

    波罗点头道：“现在看来是的，把科龙的特性转移到别人身上，海莉可以做到，但信息删除他，已知还没有谁可以做到。”

    墨穷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了。

    好的是，科龙乃是真正的不死，已知宇宙，包括女皇都不能让他意识彻底消失。

    不好的是，这没什么意义，比死了还惨。

    女皇可以把这个第五元素特性转移走，但前面已经尝试过了，很麻烦，对女皇而言，指定性的转移某个特定特性，需要很久。

    她为什么要帮科龙？她只需要让这五年蓝白社有社长就行了，五年后她就会吃掉科龙，把科龙的灵魂都消化成自己的能量。

    至于科龙连灵魂都没有后，也要承担的痛苦，与她无关。

    “科龙，先活着！无论是五年，还是七天，有时间总比没时间好，事在人为，一定有办法的！”墨穷死死抓着科龙的手臂。

    科龙深深地看了墨穷一眼，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明白了。”

    他站直了身体，抬起头，他似乎又回到了昔日意气风发的时候。

    “看来我只能面对现实了，波罗，既然死亡是无限的恐怖，那我就只能活了……”

    “无论是怎样的敌人，无论是你还是虫子，都不能阻碍我们活下去，我别无选择。”

    “波罗，今日开始，我便是第六代社……”

    科龙还没说完，女皇就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就是第六代社长，你踏上社长位，我就给你续五年的时间，现在你可以走了。”

    说着，挥挥手，科龙就被赶出了虚岛。

    墨穷看到科龙重新振作起来，不禁为他高兴。

    蓝白社接下来要面对前所未有的困境，但事在人为，只要心里不放弃，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科龙的回归，让蓝白社可以重整旗鼓，面对接下来的大战。

    眼看着女皇又要赶走墨穷，波罗突然拉住女皇，对墨穷说道：“墨穷，不要高兴的太早了，科龙已经不适合做社长了。”

    “嗯？”墨穷看向波罗，不知道他是以什么立场说这话。

    波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最后科龙看起来已经振作，但他依旧觉得，科龙已经变了。

    科龙的内心里，未来都是绝望。

    反倒是墨穷，心里却始终是希望，他强烈地相信着，一切都会变好，甚至自负到五年后，可以战胜虫族。

    波罗认为，社长是不可以被困境打倒的，在之前的选择中，科龙选择死亡。

    因为他觉得七天，不如没有。

    这不是一个社长，甚至社员该有的态度。真正的社长，不会放弃，而是会想：只有七天吗？好，那我就在这七天内改变必死的命运。

    墨穷就是这么想的，他一点也不因为五年后必死而绝望，在得知科龙只有七天生命时，也一直在想办法怎么让科龙活得更长，并且说‘一定有办法的’。

    短暂的接触下，波罗倒觉得墨穷更适合一些。

    不过，如果科龙不做这个社长，七天后必死，做了社长，还有五年。

    对于波罗来说，这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是以也没打算改变主意。

    只是提醒道：“墨穷，科龙的内心依旧是绝望的。”

    波罗微笑着：“我就说这么多，你可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