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画皮
丁醒抛出酒坛,一丢几十丈远。 待脱力以后,酒坛从半空跌落,正好落在迷雾的边缘处。 战场也随之趋于安静。 丁醒孤矗车顶,捉刀在手,静观酒坛变化。 车下蛇群感应不到金丝蛇妖的命令,盘踞在车外,暂时停止围攻。 青风昏迷不醒,斩入它脖颈的短斧也出奇般陷入沉寂。 丁醒猜测,短斧主人应该是被酒坛吸引了注意力,临时中断了短斧驱使。 毕竟抛丢酒坛的行为,过于古怪离奇。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妖奴为什么不出来?难道被封禁了?修士但凡遇上这种情况,难免要多瞧几眼。 如此持续一会儿。 “砰!” 酒坛突然从内部碎裂,金丝蛇妖重现了蛇躯,贴地爬走,没入迷雾中不见踪影,应该是去寻找它的主人了。 丁醒有心追踪,看看喝了‘安魂曲’的蛇奴,如何与主人打交道,会不会像白蹄一样,趁着主人不备,突然偷袭反噬。 可惜雪林里的迷雾太浓,暗藏杀机,丁醒不敢冒然闯入。 他正想着,林中隐约响起一阵斥骂: “孽畜,竟敢反我!” 这是一个青年男修的声音,听去恼怒异常。 但骂声消的很快,随后就是一连窜‘呜呜’、‘啊啊’,类似苦苦挣扎的声音。 丁醒一听就知,这是蛇奴偷袭噬主了。 他心想,这蛇也是一条妖中硬汉,就像白蹄一样。 他准备靠近一些,把局势打探的更清楚,假如蛇奴有噬主之心,却无噬主之力,他须得支援蛇奴一场。 但他正欲跳下车箱,忽见鹿躯上的短斧被隔空一拔而出,呼呼有声,回飞雪林,显然是去营救它的主人。 周围的蛇群也在齐齐骚动,大游行一样,全部调转身位,追着短斧,前扑后拥杀奔过去,应该是去给金丝蛇妖助拳。 上一刻,短斧与蛇群还在精诚合作,一块围杀丁醒。 谁知眨眨眼的功夫,就被一坛‘安魂曲’给‘挑拨离间’,开始自相残杀。 丁醒反倒成了局外人。 世事无常,果真不虚。 丁醒给青风的伤口止了血,然后动身尾随。 到了迷雾边缘,他停步不前,暗自运转《定心神游篇》,尝试以神念之力前去追探。 谁知迷雾里竟然含了某种禁制,能够削弱神念神通,丁醒法力原本就不深厚,再被削弱,让他只能在雾中查探二三十丈远。 这点范围,无法让他找出强敌方位。 他旋即又取一个酒坛,这是他所炼造的‘化神散’,能够短暂壮大神念法力。 喝了以后,他视线大开。 纵然探测范围增幅并不大,却碰巧把强敌踪迹笼罩在内。 但见那雪林中,一个麻衣青年正仰瘫在蛇窝里。 其人模样狼狈,双臂交叉在胸前,被一团丝麻般的金线牢牢缠住,连头颅也中了招,这些金线微微闪光,似是蕴藏怪力,把青年脸部勒出殷红血痕。 他上半身已经不能动弹,甚至连扭头都做不到,若非他靠法力硬撑,金线有可能直接勒碎他肉身。 他双腿原本还可以移动,但蛇群的到来,让他彻底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两条大蛇一左一右咬住他双脚,短斧悬在腿上空,猛劈蛇躯,一斧下去,蛇躯必然断为两截,但是下一刻,又有新蛇扑上来,接力吞咬。 短斧虽利,一时半刻也不能把几千条蛇兽尽数诛杀。 麻衣青年砍杀一会儿,见震慑不了蛇群攻击,就把短斧挪移到双臂处,对准金丝轻轻劈斩。 金丝已经扎入肌肤,他可不敢全力施斧,否则会误伤他肉身。 丁醒看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麻衣青年身上的金丝,应该是金丝蛇妖所化,这蛇神通也是诡奇,竟然可以让蛇躯化丝,从而禁锢敌手。 麻衣青年是它的主人,不慎着道,竟然都挣脱不得,它早前攻击丁醒时,如果让它粘住丁醒肉身,化丝一缠,那丁醒可要束手待毙,再无还击之力了。 丁醒不由心惊的想:幸亏我使用‘安魂曲’冒险,若不兵行险着,此刻怕是已经死在蛇丝下。 蛇丝威力这么强,丁醒觉得自己的冰魄飞刀斩不断,麻衣青年能抵御蛇丝这么久,那挡住冰魄飞刀,应该也是小菜一碟。 这么一想,丁醒捏着飞刀,迟迟发不出去。 他只能继续等待时机。 嘣!嘣!嘣! 那麻衣青年驱使短斧,不停劈斩蛇丝,他虽不敢释放此斧最强威力,却知道蛇丝弱点所在,专劈罩门处。 没几下,蛇丝就断了一根。 麻衣青年见状一喜,再接再厉,继续施斧。 那金丝蛇妖自知难以抵御,忽然发狠,在蛇线上附了一层火焰。 这妖焰一起,麻衣青年似有大惊,连短斧都不再管,任凭斧身从半空跌落。 他开始剧烈挣扎,嘴里不可抑制的爆发哀嚎:“滚!从我身上滚出去……” 其态状若癫狂。 蛇丝却对他置之不理,火线越烧越旺,一举破开他的护体法术,焚进肉身。 这火过于猛烈,在蛇群中一经扩散,顿起浓烈的焦糊味,群蛇抵挡不住,就此一哄而散。 到此时,麻衣青年重新有了行动自由,但他肉身已经变成火人,疼的他一跳三尺高,脑中再无它念,只想灭火。 但见他猛挥手臂,慌慌张张从储宝袖里挑选灭火之宝。 嗖! 丁醒苦等良久的时机终于到来,他当机立断丢出冰魄飞刀,破空射入火人眉心,未遇一点阻碍,一刀毙命。 那麻衣青年直挺挺的后仰倒去,他费尽心思埋伏丁醒,如今却死在丁醒手上,也算报应不爽。 丁醒发出一刀,仍在全力戒备。 他以为蛇丝化火是一种妖术,等妖术释放结束,蛇妖会重变蛇躯。 但他殊不知,蛇妖刚才是自毁道行,把一身妖力尽数化为妖火,非如此杀不了麻衣青年。 丁醒等了半晌,直至尸体化为黑态,妖火渐渐熄灭,他发现金丝也被烧的破破烂烂,待到丝上光华彻底消隐,一点点从黑尸上滑落,竟是变成看不出形状的蛇皮与蛇骨。 丁醒这才明白,蛇妖发起的妖火,是在拖着主人玉石俱焚。 他也觉不可思议:“为了杀掉主人,这条蛇妖竟然拼上性命,也太反常了吧!” 丁醒理解不了蛇妖的做法,既然已经有了自由身,打不过就跑,这才合乎常理啊。 来到尸体时,丁醒翻了翻,先把黑尸上的飞刀取下,这刀失了寒气,灵性丧尽,已经报废了。 不过麻衣青年的储宝袖并没有被焚毁,他把储宝袖取在手上,往里边一探,一下就明白了蛇妖拼命的原因:“咦!这妖卵上也有金线纹络,难道是蛇妖生的孩子?那就怪不得蛇妖死也不走了!” 这么一看,麻衣青年不是死在妖怪手上,而是死在一个母亲手上。 这麻衣青年也不知是哪里人士,修行极杂,储宝也极乱,妖卵闪闪发光,被丁醒首先注意。 其次是一沓薄薄的人皮面具,丁醒翻到时,后脊有些凉意,等他把面具取出来,一张张查看,顿觉毛骨悚然了。 “奇怪!这张面具,怎么和我长的有点像?”丁醒本以为这些面具是从人身上得来,待他看见自己的人皮脸,这才有了不同看法: “莫非这些面具都是画出来的?这人画我的脸又是为了什么?” 丁醒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顺手把面具往脸上贴,想比对一下大小,谁知面具粘脸就融骨。 他感觉自己的模样有了些许改变,嘴里脱口而出:“易容法术!这人,是想冒充我吗?” 但自己身份微寒,有什么值得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