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雀公泥婆
当初朱九戒离开黑曜星时，这里非但没有剑峰雪山，也不存在一个人修踪迹。 丁醒非常好奇这几万修士的来历，他问冉晴：“你们是这颗星辰的原住人族吗？” 冉晴矢口否认：“在万余年前，这是一颗死星，根本没有任何族类居住，直到剑峰山诞生，才有修士陆续搬迁过来，因为我们人族数量多，才侥幸占据了这里。” “你们老家在哪里？” “基本都在毗邻神陨星海的星辰上，我们要么是祖星出现了动乱，没有容身之所，被迫逃离祖星，要么是在深空游历时迷失了航向，误入了星海里边。” “你们都不准备返回祖星了吗？” “我们大半都是无家可归者，已经把这里当成了祖星，至于那些眷恋家乡的同道，也因为不敢在星海内穿梭，不得不选择落地生根。” “那你们是否缔建了门派，划分了国境？” “大家来自诸方星辰，有一半是孤身入星，余下一半也是三五成群，从来没有超过百人的队伍大规模入星，所以大家的道统成千上万，强行并成一派不现实，于是大家就以散修的规矩进行相处！至于国境，这么少的人数根本不值得建国，况且也没有合适的领地，前辈你别看这颗星辰疆域广袤，实质上只有一座剑峰山能够住人，其它地界全是不毛绝域。” 这一番交流，让丁醒把黑曜星修士的背景给打探了出来，基本都是从太炎星域的各大星辰里流亡出来的野修，且独行客居多。 冉晴口口声声，这些野修是因为祖星出现动乱或迷失航向，这才被迫客居在黑曜星，丁醒认为这种说法并不正确，冉晴明显是有所粉饰。 这些野修中的绝大多数可能都是闯下大祸、惹下命案的亡命之徒，因为只有这种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同时又没有退路的修士，才会选择神陨星海藏匿，并且有能力应付神陨星海的重重杀机。 所以剑峰山内的数万人修，个个应该都是冷酷悍勇兼又杀人如麻的货色。 但他们却能在剑峰山上和睦相处。 神陨星海是无主之地，没有秩序约束，也就没有善恶之分，有的只是非常原始的生存杀伐，这种生存并非单独某一个或者数个修士在对抗，而是族群之间的激烈交锋。 鉴于这种严峻的荒蛮环境，剑峰山的数万人修被迫选择万众一心，因为只有精诚团结才能确保他们在神陨星海内存活下来，假如他们各自为战或者厮杀内讧，下场会是一个比一个死的快，他们将非常快速的在星海内灭绝。 这也是冉晴热情邀请丁醒前往剑峰山定居的原因。 丁醒并没有拒绝冉晴，他降落在黑曜星上，已经做好长期定居的准备。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就朝剑峰山进发。 途中丁醒又问起管辖剑峰山的首领情况。 冉晴笑着说：“咱们山上，修成元神的老前辈有两个，结成了道侣伉俪，为人都宽厚谦和，从无欺压同道的劣迹，他们法号叫做‘雀公泥婆’，雀公养了一头火雀鸟，喜食星辰火浆，泥婆炼制一具黑泥傀儡，能融入星辰大地。”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定居的？” “谁也不知，他们与天逵道人是最早发现剑峰山的修士，他们占山落户以后，才有其他人族同道定居！那天逵道人也有元神期的修为，死于百年前的狂狮族入侵。” “这里经常爆发战事吗？” 丁醒知道狂狮族，这是一支天赋卓越的族群，修行资质在洛古深空内名列前茅，霸占有一处完整星域，整体实力仅次于亘古、太炎、金戈这几支强族。 狂狮族的女人躯体与人族相差无几，但男人多少有点差别，他们脖颈处长了一圈类似狮子的鬃毛，以致于深空修士怀疑他们是狮子化形后演变出来的族群，还专门逮住他们做研究，后来发现他们的鬃毛是天生的。 冉晴听丁醒问起战事，她不敢回答，担心把丁醒给吓走，就含糊其辞：“那是百年前的往事，当年我修为尚轻，根本没有参战，等前辈到了剑峰山上，可以找雀公泥婆打听，他们了解的最详细。” 丁醒一听，就不再追问她。 当即加快了烽火轮的遁速，携着她朝着剑峰山疾行，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 整颗黑曜星外并没有护星法阵，高空弥漫的黑云层完全是天然环境，那是火山喷发的雾气汇聚而成，根本阻挡不了修士的神念探查。 这可能是因为定居的修士数量稀少，无法维持与运转庞大的护星阵，但剑峰山外却布置了防御禁制。 这一座通天巨峰外结有一层寒气禁制，像是给巨峰加了一层保护罩，威力并不算大，阻止不了丁醒这种修士的洞穿，但是能够起到预警作用，如果有修士不通过专门的入口，强行破禁而入，会把山上修士全部惊动。 冉晴自幼在剑峰山长大，对开辟在山脚处的各个通道了如指掌，她领着丁醒来到其中一座禁制入口处，祭出一柄令牌，往寒气里一抛，旋即裂开一道雾门。 门内悬定一座浮空楼阁，阁中盘坐一位白眉老者，他本是在闭目养神，见雾门敞开，先往冉晴身上瞄了一眼：“原来是小冉呀，今天出外的收获怎么样？” 他显然是认识冉晴，也知道冉晴的任务是什么。 冉晴熟络着说：“别提了，要不是遇上这位丁前辈出手相救，我就要丧命在蛇窟里，再也见不到向伯你。” 说完给丁醒介绍：“这位是向峥前辈，与我父我母是旧交，往常我都喊他向伯伯，剑峰山脚的禁制入口共有四个，东西南北各一座，由紫府期的前辈轮值镇守，今日轮到向伯伯。” 她其实是黑曜星的新生代，她父母属于移民，当年与向峥结伴逃亡到了这里，几十年前她父母先后坐化，向峥算是与她关系最近的长辈。 但交情在剑峰山一文不值，山中修士出于生存压力，愿意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却不代表他们会随便施舍善意。 作为资深的亡命之徒，他们深谙弱肉强食的法则，心慈手软不实用于剑峰山的环境。 所以向峥虽然珍藏有冉晴所需的灵丹，却仍旧对冉晴的出外冒险视若无睹，想要灵丹冲关，冉晴必须依靠自己的双手。 冉晴口称向伯，心里却没有多少亲近与尊敬可言。 向峥听完冉晴的话，目光转向丁醒，待他察觉到丁醒朝元期的法力后，起身向丁醒施了一礼，却是没有跃下阁楼：“原来是朝元期的前辈，向某有礼了！职责在身，向某不便落阁相迎，还请前辈见谅！” 丁醒道：“无妨！” 打过招呼，冉晴邀请丁醒进入雾门。 向峥目送两人越过阁楼，走向开辟在山脚处的登山石阶，忽然甩手打出一道传音符。 这是例行规矩，只要有新人到访剑峰山，必须立刻通知首领雀公与泥婆。 丁醒走到石阶处，剑峰山的真容才映入他眼帘。 因为山体过于高耸，丁醒站在石阶上，仰头无法观摩到山尖，他只能看见环山开凿出来的层层叠叠的洞府建筑。 一边朝上攀登，冉晴一边介绍：“剑峰山其实就是一座山城，共有六层城区，落户在哪一层是按照修为来定，晚辈目前是金丹期，只能住在第三层，丁前辈你是朝元修士，有资格入驻第五层！” 首领雀公与泥婆是窥真期修士，居住在最高的第六层。 但是丁醒朝上望了望，发现第六层城区，竟然坐落在山腰处，这主要是剑峰山过于庞大，仅仅开辟一半山体，就足够容纳数万人修居住。 如果把整座山体全都利用起来，丁醒觉得可以容纳几十万的修士。 等丁醒与冉晴攀登到第三层时，他们停在了石阶旁边的一座迎客亭里。 “丁前辈稍等片刻，晚辈不能私自带你上去，向伯伯肯定已经把你的消息传递给了雀公与泥婆，他们会派遣童子下来接你！” 丁醒点点头，默不作声的静候起来。 估摸过了一炷香时间，果真有修士来到亭外，朝丁醒作揖：“贵客就是刚刚入星的丁前辈吧？我家老爷雀公与泥婆邀你上山相谈！” 丁醒出亭说：“还请带路！” 登了几个石阶后，他忽然抛出一物，落在了冉晴怀里。 冉晴注目一看，见是一个酒坛。 耳边同时响起丁醒的传音：“这是金波灵酒，可以提升金丹后期的法力，权当你领路的赏赐。” 金波酒是惜月星上的灵酒，放在其它星域上却未必有人认识，毕竟各个星域各个族群的炼酒手法不一样，酒方也截然不同，故此丁醒才解释了一句。 他在惜月星上偏爱给弟子赏赐，只要有弟子替他办了差，那他一定会打赏，考虑到他今后要在剑峰山常居，需要招募跑腿的下属，冉晴比较合适，他就刻意加大了赏赐的昂贵程度。 他身上还有一种登府用的绛紫酿，如果将来冉晴到他跟前效力时，他才会提携赏赐。 冉晴得了灵酒，赶紧追在后边表态：“晚辈洞府距此不远，往后丁前辈有什么差遣，只管来给晚辈下令，晚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剑峰山上有规矩，每引荐一位新人落户，都可以得到一点赏赐，但丁醒初来乍到，尚未表态是否永居在黑曜星，冉晴心里正七上八下，不清楚这份赏赐能否拿到手，结果先被丁醒给了赏。 这坛灵酒意味着丁醒一定会在剑峰山安家，冉晴就留在迎客亭没有返回自己洞府，等会儿她要去打听丁醒落户的洞府方位，好去第一个拜见。 丁醒跟着接引童子登上半山腰的第六层。 这一层开辟的建筑比较少，除了雀公泥婆的闭关洞府，只有寥寥几座使用黑曜石搭建的宫殿，其中一殿是专门接待客人的地方。 雀公泥婆联袂站在门前，看见丁醒过来，齐齐挂上笑意，给足待客之礼：“时隔数年，终于又有吾族同道降临黑曜星辰，这是值得我剑峰山修士庆贺的大事啊！” 他们作为练就元神的三花境老前辈，竟然亲自迎接一位朝元期的后辈，已经可以看出他们的重视态度。 他们口称丁醒降临是‘大事’，也不是虚言客套。 人修在神陨星海内处境艰难，每增加一位高阶修士，自保之力就能增强一分，这关系到剑峰山修士未来的生死存亡，又如何不是大事？ 丁醒却没有受宠若惊，雀公泥婆越是对他礼遇，就说明黑曜星的外部仇敌越是强大。 “晚辈丁醒，见过两位前辈！” 走到雀公泥婆面前，丁醒开口见礼。 这对夫妇热情把他引入大殿，落座以后先给丁醒介绍黑曜星的环境以及剑峰山的人修情况，却不过问丁醒的来历。 所有逃难到神陨星海的修士，背后都有一连窜的秘密，即算是询问了，也肯定得不到实话，索性绝口不提。 丁醒自然也不会主动说，“晚辈准备在这里长期定居，不知道两位前辈是否愿意收留？” 雀公公慈眉善目，主要由他与丁醒交涉，泥婆婆不苟言笑，一直充当陪听。 “只要你是人族，都可以无条件住下来，无论居住多久，都不会有谁驱逐，而且整颗星辰上，剑峰山以外的天地灵物你可以随意选用，只要你找的到，都归你所有。”雀公公直截了当。 “那我住上一些年月后，如果要是离开的话……” “来去自由！”雀公公笑着打断他：“在整个神陨星海内，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人修不是你的敌人，也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强迫！” 这是因为除了黑曜星才收容人修，其余地界一律仇视人修，走到哪里都有致命杀机在等着。 剑峰山上的修士，每一个在落户的时候，都会问及丁醒所提到的问题，而且会不厌其烦的试探，他们每住上三五年后都要悄悄离星一次，想验证雀公泥婆会不会刁难，结果他们每次都可以顺利离开。 可是离开以后能去哪里呢？无一例外都会遭遇外族修士围追堵截的追杀，最终还是要灰溜溜返回剑峰山。 他们离开的次数越多，捍卫剑峰山的意志就越强烈，因为他们深刻体会到，一旦剑峰山被外族攻破，那他们就要在流浪中度过下半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