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六趣
蓝麒星。 丁醒此时已经返回天湖洞府。 早前他听从人面虫建议，去寻找三位五乐山来的前辈。 骤一照面，丁醒尚未见礼，就听星尧子与那位冥族来的白城前辈远远打起招呼，两人相谈甚欢，一看就是旧识，还交情不浅的样子。 但他们话语不多，除了问及各自近况，旁的都没有说，星尧子也没有提及奴印的事情，也可能是在秘密传音给白城，没有公示于众而已。 反正他们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丁醒身上。 在场主角是丁醒，几位前辈都不曾忽视这一点，他们关切询问丁醒在这里的状况。 丁醒把自己受困于通天幻阵的情况讲了一遍，包括步力行与其徒鲍勇公孙莹在内，丁醒都原原本本做了陈述。 尔后向三位前辈请教：“据星尧前辈讲，那鲍勇与公孙莹是在这里执行轮值任务，再有十八年任务期满，到时会有同门前来这里查探，须得未雨绸缪，提前做下防备。” 梅娲笑道：“这几人并没有死，元神都被镇压着，所以很好处理！我会命令几位属下搬迁过来，伪装成鲍勇与公孙莹，如果将来有谁过来询问，就说他们在这里另有要务，延长了任务期限，当可以假乱真，不会出差错！” 丁醒见这位梅娲前辈和颜悦色，多问了一句：“如果是无边蛮殿派人过来呢？” 假如来人的修为与宗正我、白城这些洪荒前辈相差无几，恐怕就要露馅。 不等梅娲回答。 白城在一旁接话：“那也好办！你不妨把步力行的元神交由老夫，老夫会施法炼化元神，亲自伪装成步力行，即使无边蛮殿派来了洪荒遗修，也绝对识不破底细！” 他在不经意间向丁醒索要元神，目的显然不全是为了防范无边蛮殿，也是为了帮助星尧子破解奴印。 丁醒听见这位白城前辈开口，当即顺水推舟，把步力行元神交了出去。 他一边心想，这位前辈与星尧子应该是莫逆之交，否则不会这么急就向自己索要元神，替星尧子解印。 随后又聊了一阵，等三位前辈把武曲星的情况摸清楚，就发丁醒返回蓝麒星，他们则留下来查看猿族藏宝库。 其实他们赶来武曲星，不止是为了寻找丁醒，主要目的就是查看藏宝库。 准确的说，他们是为了烙梅阵而来，对库中的其它藏宝并不在乎，丁醒取走万岁杏与万寿桃的事情，他们提也未提。 丁醒自己肯定不会主动说。 回到蓝麒星后，丁醒算是彻底无所事事。 随着几位前辈的下界，他们全盘接手蓝麒星的事宜，那座烙梅阵的启动与运转也是他们在处理。 包括丁醒的老家惜月星，也是他们在联络。 等姽妮娘娘与王睺醉生的大战有了结果，惜月星宣布开启时，消息同样是他们通知的丁醒。 得知惜月星已经重开，丁醒第一时间带着呼延萝与一剪道人返了回去。 这个时候，五乐山又先后下界了两批妖修。 随着时间的延长，将来还会有更多洪荒修士降临，但降临数量最终会是多少，攻打无边蛮峰的日期又是什么时候？丁醒并不是决策者，他可一点也不清楚。 反正下界修士制定有极其严密的作战计划，从他们出现在飞升台那一刻起，就在有条不紊的给大战做准备。 这段时间丁醒每日都守在飞升台附近，时刻都能感受到浓重的战前氛围，就觉得距离开战已经为期不远。 但他返回惜月星后，却是一直风平浪静，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没有等来开战的消息。 一晃就是半甲子。 丁醒险些认为自己已经成为这场大战的过客。 这一天，丁醒正在位于惜月大地的洞府里打坐，忽感元神跳动一下，他还没有来得及追查这股异状的起因，就见观醒图已经从元神中飞出来，化作一道光虹急遁而走。 丁醒立刻起身，追出了洞府。 当年初遇观醒图时，十二重楼曾经对丁醒讲过，这张遗图应当归在地府之中，今日不经过丁醒驱使，遗图自行运转，说明来自的地府掌图者已经到了。 不过等丁醒出了洞门，站在山顶环顾一看，发现半空只漂浮着一位光头和尚。 这和尚长的面冠如玉，模样极是年轻，看他一身打扮，俨然就是佛庭僧侣，并没有地府修士的做派。 他单手托着一座血色池台，观醒图在池台上空呼呼转动了一下，即凌空坠落于池内，就此不见了踪影。 待收了观醒图，他单手作揖，朝丁醒弓了弓腰，“居士勿怪！” 他先给丁醒赔了一礼，又说：“自从贫僧下界以后，转生池就不受贫僧控制，指引贫僧赶来惜月，并把这张宝图收入池中，这非贫僧本意，还请居士不要怪罪！” 丁醒当即瞄了一眼，心想那池台就是地府排名第一的洪荒真宝转生池吗？ 以前仅仅听闻过名头，今天算是见着真身了。 “不怪！”丁醒回说：“这图放在我这儿，也是暂时寄存而已，它是主动归在大师身边，我会遵从它自己的意愿！” 这是丁醒的真实心迹，从他接触观醒图一刻起，就没有霸占的念头，也早就做好送人的准备。 所以他没有半点不舍。 但把宝图送了出去，他总得知道把这个人情给了谁！ 他就问：“敢问大师法号尊称？” 那和尚自报家门：“贫僧法号六趣，在月菩山上修行！” 却只是简要一提，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出言告辞：“今日之事，是贫僧做的唐突！奈何战火已起，贫僧不能多留，等到战事落幕，贫僧再来当面向居士你致歉！” 他说走就走，忽然抛出掌上池台，映出一团血光，携着他肉身消失在原处。 丁醒目送他离开，暗自嘀咕一句：“你一口一个居士，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不怕将来致歉时找错了人？” “你是人教的代教主，所有下界修士都观摩过你的画像，他虽然是冒然寻到你门前，但看上你一眼，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这是姽妮娘娘的声音：“以他的能耐，怎么可能认错你！” 姽妮娘娘来的悄无声息，说着话，身影渐渐在丁醒面前显露出来。 丁醒看见这位娘娘，显得非常高兴，她身为洪荒始祖，对丁醒关照有加，历次见面丁醒都有不菲收获，丁醒因此而开心。 但是转眼间，丁醒就又起了隐忧，姽妮娘娘亲自寻到门前，这说明大决战已经爆发，丁醒赶赴战场的日期也已经到来。 他身上有两件功德至宝，观醒图已经离身，文醒书的脱离恐怕也为期不远。 “代教主？这是什么情况？”丁醒以前被十二重楼称呼过‘小教主’，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他已经忘了这件事，想不到今天又被姽妮娘娘提了起来。 姽妮娘娘对他说：“这是玲珑阁与十二重楼真灵宣布的消息，等你将来返回洪荒的人教祖庭，它们会亲自给你举办加冕大典。” 到了洪荒，‘代’字就能去掉，变成正式教主了。 但是想要飞升洪荒，那就必须把眼前这一场大劫给扛过去，丁醒清楚自己有了‘教主’名号，那就意味着他丧失了避战的权利。 无论这场大战的危险性有多高，他都必须参战不可。 而有关战况，丁醒并没有主动找姽妮娘娘询问，他知道姽妮娘娘等会儿一定会向他一五一十的透露。 他指了指六趣和尚消失的方位：“这位大师是什么来历？当年重楼真灵前辈讲的明明白白，观醒图理应镇守地府，掌图者应该是地府修士，怎么会来了一个和尚呢？” 姽妮娘娘摇摇头：“他打扮是和尚，但他根脚却是冥族嫡系，六趣也只是佛号，他原本应该叫做无难！ 他父是鸿藏帝君，他母是鸿嫦冥后，以前洪荒修士都称呼他无难太子！” 这是绝对的地府正统，无难太子的地位与破香太子一样，父母全是地府大帝。 丁醒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地府帝君嫡子，为什么要拜入佛庭？” 姽妮娘娘轻叹一声：“其中渊源极深，牵连甚广，波折也很多！” 原来鸿藏大帝的伴生宝是一件磁轮，生来就拥有佛相，他对佛法也甚为推崇，认为地府应当推行佛门的因果业报。 于此鸿藏大帝专程赶赴月菩山，向山中的佛陀们请教佛法，好完善地府的轮回运转。 鸿藏大帝交情最好是转轮佛陀，两修的伴生宝有同源之相。 其次是月菩山最先诞生的第一尊始佛正觉。 正觉佛陀伴生在菩提树下，佛法精湛，无难太子就曾跟在正觉佛陀身边听道，但在洪荒大劫爆发之前，无难太子并没有剃度出家。 “大劫爆发后，地府六帝尽数舍身，无难太子也没有逃脱，他被凰族始祖镇压擒拿，炼入他母亲的转生池中，被祭炼成了一座无难炼狱，这东西一旦运转，可以锁定洪荒的所有六帝嫡血，并把他们摄入炼狱诛杀！” 这座无难炼狱，就是凰族用来斩草除根的利器。 丁醒听的毛骨悚然，心想如果没有外力支援，地府后裔必定要被斩尽杀绝，一个也不会剩下。 “无难太子是如何脱困的？” 丁醒好奇这一点，他觉得肯定是佛庭出了大力。 也果不其然。 姽妮娘娘道：“转轮佛陀与鸿藏帝君交情莫逆，本想去营救无难太子，结果遇上第一次补天大战，当时月菩山上只剩下转轮与正觉佛陀，转轮来了下界，正觉负责营救无难！” 当其时，三教势力在洪荒全面衰退，幸存的三教修士全都处于隐遁之中，正觉佛陀已经找不到盟友，他只能单枪匹马实施救援，但是依靠他一己之力，不可能从凰族始祖手中救回无难太子。 即使救回来，无难太子肉身已经被炼化，法力也要荡然无存，正觉佛陀就做了一个极端惨烈的决定。 姽妮娘娘说到这里，语中的钦佩之意越发明显：“正觉老佛坐禅一万年，消掉了佛躯，又坐一万年，抹掉了佛识，后坐一万年，散掉了佛光，穷极全部佛力，施了一记往生大佛手，把无难太子从凰族老巢里给抓回了月菩山！” 这一记佛手，不止救了无难太子，还保住了无难太子的法体与法力。 但正觉佛陀也因此身死道消。 丁醒听罢不由感叹：“怪不得无难太子要出家了，原来他受了佛庭这么大的恩惠！” 姽妮娘娘道：“无难太子正是感念正觉老佛的恩情，于是削发为僧，立誓永驻菩提树下，他存活世上一日，必保菩提树长青长在，从那以后他才改名为六趣，算是与地府脱离了关系，怎么劝都没有用！ 后来袁河补天成功，曾经攻破凰族老巢，救回了地府的转生池，愿意赠送给六趣，条件是让他除去佛籍，返回地府担任新帝！” “结果呢？” “呵！”姽妮娘娘笑了一声：“那六趣把转生池又还给了袁河，说是‘猿施主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袁河碰了一鼻子灰，最终还是无偿把转生池给了六趣！” 其实是不给不行，妖族根本驾驭不了转生池，冥族释放不了全部威力，必须六趣才能让转生池发挥最强的神通。 但袁河也不算是无偿予，毕竟因为这一座转生池，地府目前与五乐山已经结成了血盟，五乐山的任何行动，地府全都马首是瞻。 虽然袁河没有让六趣回心转意，不过却赢得了整个地府的好感。 姽妮娘娘把六趣的往事讲完，忽然自言自语的说道：“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正觉老佛舍身营救无难太子，目的是为了延续佛庭与地府的香火情分，我始终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刚才六趣摄走了观醒遗书，我才明白过来，正觉老佛为的应该是这一柄功德至宝！他当年到底是怎么算出了观醒图的踪迹呢？” 这么一说，就连丁醒也震惊了起来。 当年十二重楼可是讲过，三教遗留的功德至宝，文醒书与力醒斧归在人教，乐醒碑与礼醒牒归在妖族，观醒图归在地府，余下的月醒蒲团归魔族与佛庭共有。 但正觉佛陀的舍身，却让观醒遗图成了佛庭的宝贝，有这么一件功德至宝坐镇，等诛灭了三教外的势力后，佛庭未来的基业仍旧不会弱于人教与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