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刘备的斗志
远人来服，这在所有的年代都是一个值得吹牛计算功绩的话题。 孟获和孟琰两个人虽然也不算太远，但以大多数世家豪族的认知，管他什么南中大姓什么南中夷帅，通通都是蛮夷。 嗯，要是以中原人的标准，益州大部分的世家也算蛮子。 刘禅看着孟琰和孟获两个人互相看不起，又被迫携手共建大汉新局面的模样，心中觉得真真好笑。 他承诺，不管是谁带兵出战，一定会给两个姓孟的南中人一个作战的机会。 孟琰当然是率领他的本部， 刘禅亲自赐名为“虎步营”，孟琰暂任虎步监，这让孟琰非常开心。 而作为俘虏的孟获也得到了领兵的权力，当然不是独领一军，要先编入王平手下的新军从底层军官做起。 王平的这支新军由南中的夷汉刚猛者组成，号称“无当飞军”， 孟获虽然觉得名字怪怪的，但横竖自己还算俘虏，能给自己一个改造的机会算是不错了。 听说刘禅还专门建了一座关押重要俘虏的功德府， 自己能带兵打仗，总比被关在那里强得多。 经过几天的跋涉，刘禅终于回到了成都。 早早接到消息的刘备率领满朝文武出城迎接，这次的规模比江州那次更加庞大。 这次不仅满朝文武尽出，成都所有的百姓也一起出城迎接， 光是维护秩序的大军就出动了一万，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急促的呼吸声都宛如一场烈风，让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人的孟琰、孟获二人面如土色。 果然，我们这些南中人还是见识不足啊。 刘禅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强势围观， 总算他这些日子统帅大军已经有了不错的经验， 面对众人，他甩开步子缓缓上去，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刘备面前， 按照昨天晚上法正教自己的内容，缓缓向刘备诉说自己这出兵以来的种种，并把刘备赐下的符节举过头顶献还刘备。 听着儿子诉说这一路上的种种辛苦，刘备也不禁老泪纵横。 诸葛亮也微微点头，赞许地道： “世子平定南中，夷汉皆服，实乃天下楷模！” 刘备缓缓扶起儿子，又缓步走到儿子身后，把法正、黄忠等跟随刘禅一起出征的重臣挨个扶起，慨然道： “一路上，多谢诸公扶助阿斗了。” “臣等不敢！” 刚刚站起来的众人又要下拜，刘备摆摆手，朗声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诸公不必多礼，随我入城，大家一起开怀畅饮，共论大事！” 孟琰和孟获二人都是第一次见刘备， 见这个汉中王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豪爽，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么多豪杰猛将会心甘情愿为他死战。 这份豪气，果然是天下少有。 起码在南中没有见过。 刘备拉着刘禅的手，没有立刻走向车马，而是在诸葛亮的陪同下缓缓走向围观的人群。 环视左右，刘备冲刘禅点了点头，大声道： “诸君也许还不知道，雒阳的曹丕即将行不臣之事，行叛逆之举！” 刘备的声音虽然颇为沙哑，但依然中气十足。 此言一出，刚才还欢呼喧闹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数万人的几乎一起屏住了呼吸，颇有些惶恐错愕的看着刘备。 他们出生的时候，大汉已经屹立在那里。 这个古老的王朝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光芒，早就深深烙进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灵魂之中。 所有人都习惯了大汉天子垂拱而治，就算眼前的官吏换了又换，身边的亲友来了又走，在远方的那位天子终究姓刘。 天下的几大军头虽然早就已经不服天子的管束， 但大家打来打去，表面上都是汉臣。 现在乍闻曹丕要篡汉，这个消息还是刘备亲自释放出来，这效果可想而知， 几乎所有人都呆立当场，甚至交头接耳问周围的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曹丕现在还在准备过程中，刘备曾经跟诸葛亮商议过要不要公布，要不要在曹丕篡位前就做出反应。 汉中王傅许靖不建议刘备在众人、特别是众黔首面前公布这个消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但众所周知，刘备一直不太听许靖的建议。 见众人或沉闷、或愤怒、或恐慌的神色，刘备哈哈一笑，用力抓住身边儿子的手臂。 “我与诸君携手，跟曹孟德一家已经斗了三十年， 现在曹孟德薨殂，他的儿子欲行不臣， 我刘备为人臣，当与之决一死战， 若是我死，当以阿斗为嗣， 若阿斗亦死，则再立贤明， 大汉与贼绝不两立，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当北定中原，攘凶锄奸，复我汉家天！” 刘备的话音刚落，诸葛亮便在身边高声呼唤道： “北定中原，攘凶锄奸，复我汉家天！” 众人也反应过来，跟着齐声欢呼道： “北定中原，攘凶锄奸，复我汉家天！” 曹丕虽然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因为信息传递不畅，他现在肯定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步骤。 最多再过一月，坐镇中原掌握传国玉玺的汉家天子将屈辱地让祖宗的基业， 若是刘备斗争失败，那一天就是后世历史上大汉的终结之日。 这一点，刘备决不允许。 父亲年过六旬依然斗志昂扬，刘禅也被他心中的那团热情炙烤地浑身热血沸腾。 他紧紧攥住拳头，跟随着众人一起高呼“北定中原，攘凶锄奸，复我汉家天”。 正值变声期的他声音已经没有之前的稚嫩，反而多了几分铿锵。 刘备满意地看了看儿子，满是鱼尾纹的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做得好，阿斗，你长大了。” 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一件让人心情十分愉悦的事情。 上次和刘禅分别时，刘备曾经打趣，说若是下次刘禅还是一身肥肉，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这近半年的时间不见，刘禅虽然还是一张可爱的圆脸，可身上的肥肉已经几乎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两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和已经能撑住铠甲的雄壮肩膀。 这让刘备愈发欣慰。 晚上，他招来远行辛苦的法正、黄忠、句扶、廖立，并亲自给几人斟酒， 众人忙道不敢，也向这位礼贤下士的汉中王行礼问好。 连一贯嘴臭的廖立都赶紧连称不敢，恭恭敬敬地向刘备问安，这让刘备颇为意外。 阿斗这用人确实是不拘一格，连廖立这种人都能被改造地如此恭顺，真是不可思议。 “阿斗，这些日子汝好生休息一番， 只怕再过些日子，又要汝上阵操劳。” 遇到问题派自己的儿子上阵，这不太符合刘备的个性。 但这次不一样， 事关汉家江山的存续，不能意气用事。 思来想去，刘备也只能将刘禅放在了这个重要的位置上。 刘禅接到紧急书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甚至，在路上，他已经跟法正进行了长时间的商讨。 “这次出征，儿臣想稍稍休息一阵， 还请二叔在荆州先攻，调动贼军守备，儿臣在出兵一击，定能大有斩获！” 刘禅这话听起来有点怂，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自己手下的元从部队这一年来折腾来折腾去，已经很久没有休息。 特别是之前还在南中的山林中来回奔波，虽然没有受刀剑创伤，但确实已经身困体乏， 更有不少南中的夷兵并没有从思想上真正跟汉军达成一心。 这是用兵的大忌。 一支疲惫且构成复杂的军队在大规模北伐中取得全胜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稍微遇到一点挫折，有可能就会有大麻烦。 所以刘禅才向刘备提出要求，要稍稍歇息一段时日。 这点刘备当然允许。 所谓师出有名。 北伐最好的时机，自然是曹丕篡汉的消息正式传来。 自己这边已经提前给众人做了动员，就算有人心惶惶，到那时候应该也已经缓过来了。 可曹魏那边不一样，听说这个消息，肯定多少有人接受不了。 这时候刘禅在主动出击，扛起恢复大汉的大旗，那时一定收获颇丰。 除此之外，刘禅还准备利用这段时间，抓紧将自己在江陵的老部下调一部分来作战。 丁奉在武陵肯定已经坐不住了，阳群肯定也不愿继续在陆口看守东吴。 他们迫切需要一场大战在证明自己的地位。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 刘禅还没有想好，北伐到底要往哪走。 从荆州北伐的路线只有一条—— 在南阳盆地，先打新野，在一路北上，一直打到雒阳。 但走出蜀道的选择就多了。 几乎每一条蜀道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没有一条蜀道能比得上荆州那边平坦开阔的北伐道路。 这点逃难来的法正深有体会。 一贯以智谋著称的他在这时候也不敢乱出主意， 他告诉刘禅，这种事情只有一个人最有发言权—— 那就是多年前就给刘备制定计划的诸葛亮。 刘禅需要借助诸葛亮的智谋，为这次北伐提供一些必要的参考。 历史上诸葛亮在选择出征之路上有不少精妙的布置， 刘禅可以结合地图和历史上诸葛亮的北伐布置跟他好好参详一番。 从得到那扇去往千年之后的大门开始，刘禅一直在等待全面北伐的这一天。 而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又不得不慎之又慎，小心翼翼地面对每一个谋划。 但愿这一次，不会让大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