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消息来源可靠吗?
关中世族这些年在站队上的水平忽高忽低。 最早帮助曹操讨伐马超的时候算是大成功;后来耿纪韦晃突然向曹操发难,连累他们也遭到重创,可谓是大失败;再后来曹真坐镇关中,开始准备向汉中进发,这些世族又是出钱又是出人,得到了大魏朝廷的赞许,那一会儿看起来是成功。 可没想到曹真被打的全军覆没,他们的投资不仅没有得到回报还被深度套牢,而且之前他们奋力抵抗过的马超现在居然混成了大汉的骠骑将军,传说还是刘禅的师父。 就像有人跟你说一个卖白酒的在搞高科技,你一开始不信,但后来证明他居然是最顶级的科技股一样, 看起来很魔幻,但确实是事实。 关中的豪族没有陇右人这样胆肥,也知道杨阜等人的下场,自然生不起抵抗刘禅的念头,但让他们交出隐瞒的人口,他们自然是千不肯万不肯。 “窦公,你说你这到底是怎么跟太子谈的? 人家一吓唬你,你就迫不及待想把人都交出去了?” “是啊,你是怎么想的? 关中现在人比地重要,就算让马良占一些土地又能如何? 现在咱们各家还有这么多的荒地,要是把人都交出去了,怎么耕种?” 曹魏名臣杜畿之子杜恕现在是关中杜家的领军人物,父亲杜畿在曹魏朝中效力,眼看曹魏大厦将倾,他更要为杜家留下一定的希望,确保杜家不会在天下大变局中翻船。 每一个朝代在强盛时期都不会坐视大肆土地兼并不管,尤其是大汉有可能建都长安,更不可能坐视有人在自己家门口疯狂兼并土地。 之前关中世家也早就跟马良达成了默契,决定支持朝廷的重新丈量土地,不再大量保留土地。 但现在要是再把藏匿的人口交出去,关中这些世家将彻底丧失跟大汉朝廷讲条件的能力。 再说…… 窦讽如此畏惧刘禅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刘禅坐在一头钢铁神兽上出现,而且他身边的女子还大言不惭自称昊天上帝。 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小儿之见,难道你都明白的事情我会不明白? 太子又不傻,他几天不肯见我等,还找个女子装作昊天上帝,难道只是为了好玩而已?”窦讽冷笑道, “君不见天子入蜀,荆人为贵? 大汉坐镇关中,此地日后必是京畿险要之地, 汝等如此短视,也不过只能拖延一时,大汉早日横扫天下,我奉劝诸君还是早早放弃这骑墙之念,好好为大汉效力。 须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昊天上帝是不是真的不重要,我以为,此事正是太子展示一番手中神兵, 给我们的一个机会,若是此番还不效劳,只怕太子那咆哮如雷的神兵开动,我等的下场比陇右士人还要凄惨。” 窦讽说的也有道理。 他们现在就算使劲隐瞒人口,也不过是给大汉造成短时间的困难。 只要关中稳定,再过些年月,这人口自然也能慢慢增长回来,等天下稳定,这些之前站队就非常不合理的关中世族肯定也不会有太好的日子, 刘禅想找个理由像对付耿纪、韦晃一样下手诛灭他们,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杜恕顿时冷汗直冒,如果真的如窦讽所说,刘禅手中有那种快的超过奔马的恐怖武器,那真是神鬼莫测,杀他们宛如杀鸡,杀完了还能把荆州世族迁来,大不了在关中稍微麻烦一点。 左右关中人口早就从几百万下降到了几十万,还没荆州的长沙郡人多,推到重建也就是了。 杜恕惭愧地道: “还是窦公老成谋国,倒是小侄狂妄了。” 窦讽哼了一声: “罢了,不过见了太子我们还得说是奉迎昊天上帝,不然总是失了体面。” 杜恕苦笑道: “这个小侄自然明白,太子给我们脸,我们不能不要。 不知窦公可还记得那女子面相? 我这就差人用白玉雕塑,献于太子面前。” 窦讽哼道: “你看,这又是你不对了。 太子之前就在荆州、益州以昊天上帝的名号推广科学,这次来关中又找个女子扮做昊天上帝,肯定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有昊天上帝襄助。 你手下既然有高手匠人,何不在这长安城外雕一座巨像,也好……” “懂的。”杜恕心领神会。 · “黄冈密卷?” 马良捧着刘禅从千年后弄来的一堆资料,双手已经开始不断的发抖。 “不错,”刘禅强忍着才让自己的笑容保持善意,“这是昊天上帝赐下的密卷,共分数理化生地五卷,可谓是包罗万象,奥妙无穷。 昊天上帝对司空最近所做之事非常满意,让我转告司空,以后每年都会有天书经卷赐下,保证司空家门昌盛,万世不衰!” “臣谢过太子,谢过昊天上帝!” 马良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哽咽,他虔诚地捧着手上的经卷,又向刘禅拜了拜,才缓缓把经卷打开。 他虽然没有学过科学,可也了解了一下基础的数字和几大力学原理, 只见这经卷由浅入深,出题由易到难层层深入,越往后看越头皮发麻,题目中还有选择、填空、判断之类的题型考法,比诸葛亮之前设计的完全凭本事的考试题更加合理。 自家子孙日后不需要如诸葛亮一般有太深造诣,只要基础入门学的好,能把这标注这标注着“小学”“初中”“高中”的经卷研究透彻,以后当真是天下学子出自家门下。 要知道这年头能出经义题的肯定是当世最强的大儒,刘禅平白把这大儒的经卷送给马家作为立家之物,足以让马家在十年之内成为天下最顶级的世家。 而以后每年都有一卷…… 太子想说什么,马良自然能明白。 他将《黄冈密卷》收好,肃然道: “太子,我军进驻关中颇得人心,百姓纷纷投效,窦家、杜家、韦家的子孙也表示愿意学习科学之法。 现在荆州战事紧急,实在难以抽调大才,我听闻蜀中名士如云,不如从成都甄选名士教授科学之法,以应付这燃眉之急。” 哎呀,马良开窍不容易啊。 刘禅淡然一笑,长身而起,道: “窦讽这次做的不错,就赐他十斤辣条,关中诸事还要徐徐图之,此乃大汉故土,切莫耽搁的民生之事。” 马良恭敬领命,表示遵从刘禅的教诲。 他见刘禅气色不错,似乎苏醒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作为过来人的马良隐隐感觉,那个自称昊天上帝的女子应该跟刘禅有别样的交情,她的到来让太子欢欣鼓舞,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太子,昊天上帝还会再来吗? 如果再来,臣请当面拜谢。” “会的。”刘禅笑的眉眼弯弯, “一定会的! 等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请司空一起吃饭。” 马良连说不敢当,却觉得太子这句“我们”大有深意。 唔,太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 扬州淮南郡的寿春县水网密布,四通八达,是两淮流域的核心地带。 从这里可以轻易乘船走颖水进入颍川腹地,曹操父子疏通了这座城周围的大量河道,甚至可以从黄河沿岸一路调集众军迅速南下,迅速在寿春会和。 这么好的地理条件,孙权是绝对不甘心占据此处安心守成,刘备如果攻打颍川,也不放心背后随时有孙权的水军虎视眈眈。 二虎必然相争。 这就是曹叡的算盘。 但曹叡接连战败,尤其是曹真兵败身亡,让他的威信几乎荡然无存。 现在地方掌握兵权的众将已经认定洛阳城中奸佞当道、皇帝昏庸,听他们指挥只是图一乐,想要保卫大魏,保卫九品官人法带来的巨大利益,还得靠他们各自奋斗。 出身太原王氏的名士王昶就是这样的心思。 当时曹叡决心放弃寿春,全力拱卫洛阳的时候他就跳出来表示反对。 没有寿春,中原都保不住,偌大的曹魏朝廷最后将变成一个大号袁绍,曹叡觉得不丢人,出身太原大族的王昶还觉得丢人。 所以,他虽然接受拱卫洛阳的命令,却一直在观察寿春的情况,听说常雕攻击建业,他立刻意识到孙权要撤军,率军直扑寿春,将这座水陆交通的要地收服。 他现在志得意满,叫人抓紧修筑城防,整理器械,放出话说要把合肥也一起打回来。 现在,接到命令北上的常雕也抵达了寿春, 王昶亲自出城迎接,下拜在常雕面前口称末将,对常雕攻打建业的英雄行为表示非常赞赏。 甚至,王昶直接把下邳王、大将军曹宇当成空气,连招呼都懒得打,直接拖着常雕进城喝酒,让曹宇非常尴尬。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曹魏现在威信遭到了严重的打击,宛如当年大汉行将就木的那段时光一般,肯听天子调遣的人少之又少—— 别的不说光是皇帝已经有两个,还有一个天天琢磨着称帝,我手上有兵有将,凭什么听你的。 王昶跟常雕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还真是第一次坐下一起喝酒, 两人心情都是很好,推杯换盏不断,片刻功夫都喝的酩酊大醉。 常雕见王昶对大魏也多有不满,心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他现在已经下定决心,抵达洛阳之后就以清君侧为旗号率军包围洛阳宫城,现在军士对朝廷非常不满,一定能听自己的号令。 到时候逼迫曹叡退位,再扶持曹宇为帝,以曹宇的名义将所有的宗室全都集中到洛阳。 等汉军听闻消息进攻洛阳的时候,自己就假装洛阳大乱,把所有的曹魏宗室尽数诛杀,自家再装模作样抢出几个不记事的小儿投降太子。 到时候如果要追究责任,就把责任全都推到文钦的头上,他对自己忠心耿耿,想必这个锅也愿意接。 这样太子不用担心曹魏宗室反复,大汉能轻松光复,自己也能保全大魏纯臣的名号,太子为了笼络天下人心肯定也会随便给自己一个将军太守,不失为富家翁。 就算不成,王昶也早就对曹叡不满,我趁机转进回寿春,再裹挟曹宇割据一方,曹叡伪帝还能如何? 除非他有本事找刺客来一刀把我杀了! 常雕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谋划,心中顿时更加愉快。 他更王昶一边吃狗肉一边推杯换盏,王昶对常雕非常佩服,两人又聊起曹叡宠信吴质葬送大军的骚操作,顿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嘿嘿嘿,你听说没,今上乃是吴质和先皇后之子, 此事荆州都传遍了!” “啥?”常雕之前听说吴质好像有点风月事,可没想到居然是跟先皇后。 酸。 太酸了。 先皇后真是个绝顶美人,先皇当年突然如此恨他,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哎呀,当年……当年我怎么没求个督河北诸军事的买卖? 后悔啊。 “消息来源可靠吗?” “非常可靠。”王昶得意地道,“小将的族兄就在荆州,早就听说那荆州人都在传说此事。 嘿,曹叡不用我等,葬送大军,现在伪朝一片大乱。 常将军,不如我等……” 他做了个下劈的动作,阴测测地道: “咱们绑了曹宇那厮,割据青徐,图谋兖州,等大汉太子北伐。 等大汉归来,我等以地相投,也不失疯猴之位,如当年开汉诸王事。” 常雕一开始听王昶说的头头是道,眼睛里面都在发光。 可见这厮喝的满脸涨红,说话颠三倒四,还是哼哼一声,冷笑道: “王将军说什么话,我常雕世受国恩,岂能做出如此事来, 将军若再胡说,小心我跟你翻脸了。” 王昶嘀咕一声,哼道: “好,将军是忠臣,就……就忠臣呗?” 他又随手给自己添了一碗酒,借着烛光,依稀看到窗外人影乱晃,不由得心头烦闷,大骂道: “什么人,看什么看!给老子滚进来!” 常雕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赶紧去拿挂在一边的宝刀,可他终究是喝了太多,有点头重脚轻,刚刚站起身来便眼前一黑,登时一个踉跄。 也是在这会儿,屋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门外一人幽幽长叹一声,冷笑道: “常将军果然谨慎小心,某佩服佩服啊。” 王昶和常雕惊恐地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口赫然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瘦的宛如一根枯竹, 另一个体态肥硕却不显臃肿,他跨入屋内,仿佛屋中的光线都顿时阴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