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一刀
上个敢挑战关羽的还是庞德。 不过庞德那时候是心生死志，不愿死在滔天的洪水之中，想用一个壮烈的结局迎接自己的末路，所以才选择跟关羽单挑。 上一个认为能战胜关羽才主动跟关羽单挑的人是谁来着…… 关羽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这没有影响。 他很佩服挑战者的勇气。 关羽策马拖刀，姿态颇为慵懒，可步度根居然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恐惧。 他似乎看到了一头老年饿狼。 饿狼每走一步，他的心跳都加快一分，不知不觉间，关羽居然靠近了他的身前。 大多数鲜卑兵听不懂汉话，自然不知道大司马关羽是什么东西。 少部分能听懂的，也不认为这个垂暮的老人可以战争正值壮年的步度根。 论武勇，草原上很少有人能跟步度根一较高下，相信很快他就能斩下这个老人的首级，率领一众鲜卑勇士尽情劫掠这群汉人的辎重。 马蹄声平稳而颇有节奏， 听得步度根心中阵阵发凉。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老人居然是一个绝世高手。 不过， 所有高手的天敌都是岁月。 这一战，他有信心赢。 “关羽，纳命来！” 步度根虎吼一声，雪亮的长刀出鞘，他猛地催动胯下的战马，向关羽猛扑过去。 在草原上尽情驰骋，之前吃饱喝足的鲜卑神骏全然不惧这个成名已久的猛将，它快活地嘶鸣着，愤怒地朝关羽的方向飞扑过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步度根已经能清楚看到关羽满脸的皱纹和淡淡的老年斑。 不管这个战神当年如何悍勇，可他现在终究是老了。 老了，体力肯定不济， 步度根以力大著称，这一刀劈下去，他自信能把关羽劈成两截！ “死！” 步度根用鲜卑语狂吼一声，锋利的钢刀兜头劈下，猛斩关羽的肩膀。 这一击拼尽全力，关羽如果跟他刀对刀碰撞，以他现在的体力十有八九是要支撑不住。 可出刀的时候，步度根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关羽的刀依然拖刀，并没有出刀抵御的意思。 哼，原来当年名震天下的勇士关羽，一把年纪了竟被吓得动弹不得，真是可笑……可笑啊！ “大司马!” 跟关羽一起押送粮草的冯习也惊呼出来。 他知道关羽武功盖世， 若是几年前的关羽，找他挑战的人很快就会血溅当场。 可上次新野之战后，关羽已经身负重伤，跟冯习对练都不能在十招之内获胜，可他居然还是改不了狂傲的脾气，眼看敌人扑来，他居然不立刻抢占先机…… “你是小辈，我让你先动。”这是关羽在和冯习对练时最常说的一句话。 冯习捏紧手上的长矛，正想冲锋，身边的廖化一把拉住他的马缰，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别冲动，留点力气，一会儿还要大战。” 关羽本来驻马不动，见步度根气势汹汹朝自己扑来，突然略略有些失望。 本以为此人的武艺不错，不过现在看来…… 居然比文聘还稍逊一筹。 这就挺让人失望了。 雪亮的钢刀冲着关羽的肩膀砍下， 可也是在这瞬间，关羽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也朝着敌人飞奔过去。 关羽微微侧身，在毫厘之间躲过了步度根势大力沉的一刀，紧接着，他双腿用力夹住马腹，左腿用力勾住马镫，强迫自己强壮的身体微微倾斜。 一瞬间，关羽几乎是斜躺在马上，而他手上一直斜拖着的长刀瞬间从下而上斩出。 人随马动，刀随人走，步度根见面前精光一闪，生死关头竟突然生出一份迅捷，赶紧从马上直接翻身下去。 他重重摔在地上，只觉得全身一热—— 一股鲜血已经狂喷在他的身上。 那是跟随他从草原一路南下的骏马。 在关羽锐利无筹的钢刀之下，那匹战马全然没有抵抗之力，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血雨纷纷如注，把步度根喷成了一个血人！ “啊！” 关羽的惊天一刀来的猛烈至极，可二人的交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见鲜血滚滚，鲜卑人立刻发出一阵愤怒地嘶吼，纷纷冲上前来救援步度根。 关羽刚才催动战马冲的飞快，这会儿来不及调转马头，索性直接冲入鲜卑军中。 转瞬间又是连杀数人。 关羽身经百战，知道敌人的阵型在整理好之前是最脆弱的， 越是人多，越是人多越是如此。 他手上长刀如风，顷刻间斩杀五人，一群鲜卑兵高呼着结阵，关羽则毫不犹豫跃马而出，又回首斩落一个追兵的人头，这才借势回到己方阵中。 冯习大喜过望，赶紧策马上前，激动地道： “大司马武功盖世，真是……真是万夫莫敌啊！” “是吗？” 关羽熟练地擦刀收刀一气呵成， 他见步度根在地上打了个滚，已经被鲜卑兵救起，脸上又露出几分落寞。 以他在新野之战之前的状态，步度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一刀砍了。 可他现在的状态大不如前，一刀砍死步度根的战马，他的右臂已经疼的厉害，后来连斩几人更是耗费了大半的力气。 冯习见步度根已经在手下的搀扶下缓缓坐起来，冷笑道： “大司马，我去宰了这厮！” 关羽轻蔑地笑道： “不必了。 法孝直说一会儿会有一个故人上门， 你随我见见那人， 至于这条鲜卑狗……跑不了。” 惊魂未定的步度根见关羽居然没有趁机杀死自己，这才连呼好运， 他在士兵的搀扶下换马，想到刚才生死一瞬的恐怖场面，他居然吓得连连干呕出来。 太，太恐怖了。 天下居然有人有如此高明的武艺， 就算是大汗复生，也不是此人的对手啊。 今天已经彻底丢了面子，步度根也知道不能久留， 他赶紧招呼众人快走，却见远处尘沙滚滚，大量的魏军铁骑掀起黄沙滚滚，竟一齐朝此处本来。 冲在最前面的魏军将士不是别人，分明是大魏的雁门太守、护鲜卑校尉牵招！ “明府救我，明府救我！” 步度根拼命哀嚎道： “明府，快来啊，我在此处！” 牵招得到密探急报，说关羽亲自押运辎重，士兵不多，就在左近。 他本来不想在野战中对上关羽， 但听说步度根已经出击，身为护鲜卑校尉，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出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步度根被关羽一刀斩了。 他手下的骑兵缓缓抵达，见关羽居然真的只带着一支辎重队，牵招稍稍露出一丝喜色。 好啊，关羽兵力不多，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不对，蜀军一定重视粮道，关羽的兵马战力不俗，若是久久难下，他们估计会立刻来援。 牵招稍稍踌躇，还是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 “去，叫手下儿郎增援，我来拖住关羽！” 关羽在刘备军中地位不用多说， 如果他率领千军万马，牵招最多在旁边观察一下步度根的死状，然后等着回去收拢鲜卑人的时候好说话就行了。 可现在关羽居然真的如魏军的密探所说，只带了这么点人马，那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能把关羽留在这里，魏军的士气一定会大幅提升！ 这次荆州之战胜利也不在话下。 关羽看着缓缓杀来的牵招，淡然一笑，挥手命令民夫全部停下，跟自己一起结阵抵御，而他则缓缓策马上前，微笑道： “是阿招吗？” 满头银发的关羽在阵前招呼，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牵招毫不犹豫策马而出，在马上朝关羽行礼，诚恳地道： “二哥，久违了。” 牵招自幼与刘备相识，只是刘备在卢植短训班摸鱼的时候，牵招拜了名师乐隐，两人的人生从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牵招按部就班地读书，之后进入了袁绍的麾下，他也不曾想到少年时候织席贩履的老大哥居然在乱世中异军突起，数次被打的全军溃散，依旧建立起了一股自己的势力。 甚至，现在是天下最强大的势力了。 看着已经贵为大司马的关羽，雁门太守牵招的心中波澜万千。 如果当年一直跟随刘备，会不会……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关羽嘲讽的声音已经在牵招耳边响起： “阿招，我听说这鲜卑狗是你带进中原的？” “这……” 步度根能听懂汉话，牵招当然不好说自己其实根本不喜欢这些鲜卑人。 他只能沉默片刻，哼道： “二哥，各为其主，此等事，还说甚？” “是吗？”关羽本来只是阴阳怪气一下，没想到牵招居然还敢顶嘴，他怒目微挑，寒声道： “牵招，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檀石槐还没死吧？” 牵招胸口似乎被重重打了一拳，半天没说出半句话来。 牵招年少时，鲜卑势大，不停入侵，幽州冀州的百姓终日惶惶，都修整刀兵，准备跟鲜卑作战。 没想到多年之后，出身冀州的牵招居然率领一群鲜卑进驻中原，倒是一路开到了檀石槐都不曾染指的中原。 牵招很想辩解，可当着鲜卑人的面，他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他捏紧手上的钢刀，叹道： “二哥勇武天下无敌，想不到居然也喜欢口舌之斗。” 他听见身后马蹄声滚滚，知道援兵已经抵达，自信地一笑，把刀横在胸前： “许久不曾领教二哥武艺，咱们战阵上见个高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