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赵又鸣的盘算（改）
二老都有些不放心李良一个人，赵又鸣这人会说话，直把胸口拍的砰砰响，说他会帮忙，良娃子也会帮着照看，两位老人家放心云云。 “二丫，在家听阿爷阿婆的话，你爸妈下江阳治病，等他们再回来都会好好的。”李良最后摸了摸李二丫的脑袋就上了前排座。 吉普车发动起来，阿爷阿婆和李二丫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等拐过一个弯后，荣华都看不见了，哪里还有人影。 二爸两口子坐在车上有些局促，他们还是第一次坐吉普车，特别是二爸，多少年都没出过村子了，这回要下江阳，虽说已经有了治好病好好活下去的意志，但终归是有些忐忑。 李良从后视镜中看到两人的表情就故意找些话题和他们说，缓解他们的情绪，说着说着，自然是聊到了自家即将开挖的地头，二嬢问能出多少金？李良估摸了下给出一个180克的回答。 李良知道自家的河滩地里只是散金，但因为地方大，倒是能洗出一百克金子，不过比起那些富坑和金坑那真是差的太远。 二嬢倒不觉得李良说少了，180克的话他们家能分60克，她对村里人卖金的价格也有了解，知道60克能卖个1500块左右，她兴致勃勃的盘算着，买杨百翰的宅基地要花多少，700不可能，还得再砍价，最好500拿下，然后剩下1000块，不起红砖房子，把石头寨的房子拆了，大梁和瓦片都留着，然后起两间屋，前屋起大些当门脸，后屋起小些，能睡觉煮饭就成。 听得出来，二嬢王春华是那种过日子的女人，她很实在，此前之所以和二爸的感情产生裂痕，更多的还是因为生活看不到希望，眼下二爸要治好病了，地头的金子还足够起新房子，她一下就找到生活目标，干劲满满的。 相比于二嬢，二爸高兴之余眉宇间有一丝忧色，等车子开过方家坝，二爸终于忍不住问道：“良娃子，这回去江阳看病钱能够吗？二爸知道你最近又是洗沙又是买卖金子赚了些钱，可江阳是个大地方，开销很大的。” 李良心里觉得好笑，江阳都成大地方了？也就一个县级市而已，不过山里像二爸这样的人不少，他们的眼光太窄了。 至于二爸的担心，李良也不多说其他，只把怀里的3700块钱一把掏出来摆在二爸两口子面前，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直接拿钱出来让他安心的。 看到这么多钱，二爸倒抽一口凉气，呼吸加快，李良真怕他咳起来，二嬢王春华也好不了多少，眼睛都快鼓出来，就连开车的赵又鸣都瞟过来看了好几眼。 “咋来...这么多钱？这得有...两三千吧？” 二爸说话都有些磕巴，李良笑了笑没吭声，二嬢王春华回过神来喊道：“哎妈啊，良娃子真的好大本事啊，收金子的买卖都做这么大了。” 李良听得汗颜，就几千块罢了，这样的买卖能称得上‘大’吗？ 李良觉得没什么，可赵又鸣心里居然也赞同二嬢的说法，这家伙很是眼热的道：“良娃子，说实话现在看着这各村都在洗沙，我们635里面好些人也是眼红，前些天我还听保卫科科长在盘算，想借个什么名目把沟头那几里的河滩地拿来洗沙，这事儿要真能成，到时候我来找你帮着指点指点？” 眼下这年头，平均工资还处在很低的水平，就说635里面，普通的职工也就几十块钱一个月，当然领导的工资水平就要高的多，不说其他人，陈克用的工资眼下怕是七八百一个月，还不算其他福利。 所以眼见周围乡村的人都在河滩地上洗沙淘金，635的人自然也眼红，毕竟两克金子就抵得上一个月工资收入。只可惜635的人没地啊，沟里沟外的河滩地是不少，可没有名目谁敢乱挖？ 李良知道635不少人都打着沟里沟外那些河滩地的主意，可是真没人敢乱来，公共河滩地那是属于镇府的，没名目就乱来，真当法纪是摆设？ 顺着赵又鸣的话茬李良和他聊了起来，中间照顾二爸两口子情绪，也和他们说几句，大家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说说话，很快就熟悉起来，话题当然还围绕着淘金这事。 赵又鸣心痒痒的不停询问李良关于金子的价格，品相等种种问题，显然赵又鸣对洗沙淘金乃至收金买卖这个行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也是李良之前直接掏出钱来的目的。 李良这是在埋扣子，他晓得往后淘金洗沙是个什么阵仗，就算他拉入方东阳一起干，可两人的资金增长速度绝比不上富坑，金坑出现的速度，想要快速做大做强，还得引入活水。 赵又鸣被李良说的心头火热，眉眼都快飞起来，等快到江阳，这家伙已经琢磨了些门道出来，“良娃子，这么着吧，我在江阳有个舅舅，是棉纺厂的主任，我这回就去探听下门路。 一旦有了门路，等回了635，我把保卫科，建工队那几爷子喊起，到时候就在来缘客栈摆一桌，你来和大家好好摆谈摆谈，看这个收金的生意做不做的，如何？” “行。” 李良一口答应下来，他很清楚这一行光有钱不行，得有门路，关键还得有引路人，有内行把控才行，赵又鸣能拉来资金，李良当然欢迎，可到时候具体如何合作，利润怎么分配，还得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谈清楚才是，这事急不来。 赵又鸣真觉得这趟来帮忙值当了，仿佛一条金光大道在脚下敞开，所以到了江阳防疫站后，这家伙热情的很，就像带着自家人看病一样，一进医院就扯开嗓子对护士嚷道：“我们是635的，我们陈院长之前给你们汪站长打过电话。” 那护士兴许是之前就被打了招呼，根本不敢怠慢，直接推了张病床让二爸躺上去后，就朝着住院部推去。 后面听诊，打片子，做检查，都顺利的很，等到结核科几名医生会诊后，李良就听那个主任医师给赵又鸣拍着胸口道：“这个病人的病情的确挺严重，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安心在医院吃药输液，最多两个半月就可以健健康康的出院。” 二爸两口子在一旁听到这话，都是长出一口气，特别是二爸，这老毛病折磨他多少年，这次真能治好，加上家里要起新房子，他对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赵又鸣却有些不满意，刨根问底道：“光治好不行啊，以后能不能钙化，治好了会不会复发，这些都要考虑，要知道这是我们陈院长的远方亲戚。” 啥？远方亲戚？ 李良听得一愣，二嬢嘴皮一哆嗦就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吭声，就听那医生道：“放心，肯定是最好的医疗方案，治愈后还会加强治疗一段时间才会出院，所以才要住院两个半月。 以后出院了，只要不抽烟酗酒，少吃熏腊食品，肺结核基本上是不会复发的。当然，重体力的劳动活还是要少干。 除此外，他的老肺病可能有季节性反复，这个问题不大，等翻过年可以去中医院找李运秋院长开些药调理下，李运秋院长可是老肺病的专家。” 李良心头把稳了，要这个医生真是大包大揽，他反倒不放心，可既然能介绍别的医院的名医，说明是设身处地为二爸考虑了的。 赵又鸣估摸也想到这一层，满意地点点头，没再问东问西，医生随即开方出药，二爸被送入病房后很快挂上了液体，二嬢陪在病房内，李良原本要去办入院手续交钱什么的，却被赵又鸣一把拉住，两人走到楼道间，赵又鸣才道：“良娃子，这回赵哥算是和你认识了，以后咱们都是朋友，是朋友我也不瞒你，来之前陈院长有过交代，住院费他已经让汪站长垫上，手续什么的也不用你亲手去办，都会有人弄好的，你就让你二爸安心在这住，啥时候彻底痊愈了再回去就成，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说实话，李良对此早有预料，他晓得这就是陈克用的行事风格，只要找他帮忙，他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的，只是李良真不想欠这么大人情，借车还好说，要是住院费都让陈克用帮着付账，那以后在陈克用面前真是一点说话力度都没了。 看着李良不说话，赵又鸣又道：“良娃子，陈院长之前还给我交代，这些事情告诉你就行，别让你家里人知道。要是你心里过不去，就当这钱是借你的，你以后还给他就成。 陈院长说，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继父，有这份责任的。” 继父，责任，哎。 李良心里一声长叹，他知道陈克用不是光嘴上说说的，否则上辈子他会点头让母亲帮自己偿还一千多万债务吗？他还会兜着那张老脸在635里面帮当时快四十岁还是光棍的自己寻摸合适的婆娘吗？还会... 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什么怨憎，恨意，其实早早就被李良放下了，对于陈克用，李良心中的感受是极其复杂的，但有一点他确信，老陈头真的是个很有力量的人，他是打心眼里对陈克用有敬意的。 李良最终点了点头，赵又鸣拍了拍李良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其实都是小事情，就说你良娃子的本事，钱还会少赚吗？到时候住院花了多少钱，还给陈院长就是。 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 不说这些了，忙到这一晚上，大家都还没吃饭，找个地方，赵哥请你去吃点喝点？” 这会儿刚过八点，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下来，的确是该吃饭，不过怎么也轮不到赵又鸣来请，尽管李良知道赵又鸣是想跟他拉关系好以后做收金的生意，但赵又鸣忙活了大半天，还真没道理让他请客。 “哪能让你请客，今天我做东，赵哥你选地方。” 包里有钱，李良也有底气阔起来，和赵又鸣说定后，就先回房间交代了几句，又给二嬢王春花掏了一百块钱，让她去医院食堂解决晚饭，随后他就和赵又鸣出了住院部，吉普车很快就在江阳的夜色中穿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