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沙金论（改）
一路无话，等到下午五点多车子开到了方家坝，闻着山里清新的空气李良心里舒坦了一大截，这些天尽窝在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真是闻得够够的。 李良让赵又鸣在来缘客栈停下，他这趟去就江阳除开前后给二嬢王春华拿了六百块外，烂杆子的三千一分没动，他自然得去把钱还了顺带把金子取回来，继续自己的致富道路。 今天方家坝逢场，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了，街上人山人海的，烂杆子正在客栈外练摊，那台大录音机的声音几乎是放到了最大，这会儿放的歌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听着还真有点广场舞的感觉。 放歌揽客的效果相当不错，衣服摊前人不少，收山货那边也有生意，烂杆子的爸妈都出来帮忙，看着李良从车上走下来，烂杆子给他爸妈说了声就迎了上来。 李良和烂杆子聊了几句，随后进了客栈还钱取金，烂杆子还想和李良说说收金买卖的事情，李良让他别急，635明天的人在他这请客，到时候吃完饭再详谈。 事情办妥，李良就跟着赵又鸣回了荣华，等车子开到村口，赵又鸣又提了一遍明天的事情，李良直说知道了，随后他想到水银的事，就给赵又鸣提了一嘴。这年头普通人不好弄水银，可635肯定有啊，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大用还有毒，寻常人根本用不着，赵又鸣也没多问，满口答应下来就开着车回了635。 李良没急着上铁索桥，站在堡坎上朝自家河滩地上望了眼，见地里有不少人在挖，他就下了堡坎直接朝地头去了。 等到了近前，李良就见自家的河滩地已经全部挖开，分了东西两个坑，分别下挖了两三米深，阿爷拿着锄头亲自带人在东边的坑里挖，王胖子老汉儿王家河则带人在西边坑里挖，二丫蹲在坑边玩泥巴，阿婆则提着水壶给大家倒水喝。 看这阵势，李良晓得最多再有三天地头就能见板，到时候起出地头的金子，他的资金能充裕不少。 二丫最先发现李良，叫了一声‘阿锅’就蹦了起来，然后飞奔过来，等到了李良跟前，小丫头拉着李良的手，又往李良身后东瞧西瞧，问道：“我爸爸妈妈呢？他们没回来吗？” 李良只好说二爸二嬢还得在江阳待一段时间，二丫听了小嘴瘪起来，不开心了，李良暗道自己疏忽，这丫头从小跟着爸爸妈妈长大，突然间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肯定有些不适应，李良应该在江阳给她带些玩具才是，可之前完全疏忽了这回事。 李良想着也只能明天去方家坝时给烂杆子说一声，让他下次去江阳进货的时候帮着买些玩具。 安慰了下小丫头，李良过去给阿婆报了一声平安，阿婆自然问长问短，李良一一回答，期间阿爷也上坑来问了些情况，最后两位老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说等地头的事情忙完，就带二丫去江阳看看二爸两口子，头天去第二天回。 李良说要陪着去，阿爷说这回看病用了不少钱，让李良就跟家踏实挣钱就成。 等叙过话李良就准备下坑干活，阿婆却拉着他说：“你下江阳这几天，娟女子天天到家门口等你，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赶紧办，知道不？” 说完，阿婆斜楞着小眼用一种意味难明的眼神看着李良，李良却读懂了阿婆的眼神，老脸一红道：“阿婆你别瞎想，我和娟女子没什么的，我是答应了帮她忙，既然她急着找我，我先去看看哈。” 李良转身就跑，等过了河，他直奔娟女子家，正巧娟女子从中街子那边过来，远远看见李良就喊道：“良哥。” 话音未落，就飞奔过来，李良晓得她等急了，直接就说正事，娟女子连连点头，回家喊上他爸，还叫了几个亲戚，拿着锄头，撬棍，绳子等工具，跟着李良一道去了地头。 娟女子家的河滩地比王润东他们家大一些，有三分半左右，不过没全部挖开，只在东头挖开了一小半，向下深度三四米，是一般的浅层沉积深度，坑里见了一块板，李良装模作样的在地头绕了两圈看了看，对娟女子老汉儿杨树民道：“你这块地，如果有金子就只可能积在这块板下，其他地方都不用挖，一定没金的。” 李良这是在给杨树民打预防针，人的性子是最难琢磨的，就说杨树民看着阴瘪瘪的不怎么说话，可脾气拗的很，上辈子就是他不死心也不听劝不断下挖，最后把自己整成了瘫痪，李良是怕这一世悲剧再重演。 杨树民没吭声，但那小眼睛瞅了李良好几眼，仿佛在说：‘你良娃子是透视眼不成？难道就看的这么准？’ 看着杨树民这样子，李良只觉脑壳疼，要不是为了娟女子，他真不想跟这个拗老头掰扯，直接甩手走人你爱咋咋地。 可看着身旁的娟女子，特别是娟女子看向自己时眼神中露出的期望，李良怎么都狠不下心，只能耐着性子坐到一块大石头上，点上一根烟，语重心长的对杨树民道：“杨叔，我给你好好说下这洗沙淘金的事情吧。” 李良接下来将一些沙金的基本知识给杨树民好好说道了下。 先说沙金的起源，沙金其实起源于矿山，由于金矿石露出地面之后经过长期的风吹雨打，岩石风化、崩裂，因此金便脱离矿脉，伴随泥沙顺水而下，就这样自然的沉淀在了石沙之中。 简言之，有沙金存在的河沟其上游乃至源头一定是有氧化金矿存在的，荣华村脚下这条青青小河的源头是哪里李良不清楚，毕竟金矿是属于国家的，那不是小老百姓能掺和的，所以李良对这问题不曾关注过。 根据源头的金矿和下游的清沟存在的时间年限，加之地壳的变动，沙金的沉积可能出现多层，一般来说，时间短的，一般有表层和浅层，时间长的则可能还有深层。 表层不用说，就是地表处，九曲十八弯这山沟里的表层金子早就被祖先们淘洗走了，如今大家在地里挖的是浅层沉积的黄金，这个深度大概是三到四米左右。 而所谓的‘板’，其实就是巨大的石头或者说是石板，这些石板因为地壳的变化沉积在地里，按祖祖辈辈的经验来说，沉积了沙金的泥沙会聚集到这些石板下面，所以村里人常说的‘见板’，就代表有希望出金，而‘板’越大出金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一点几乎成了山里人的共识。 这是什么原理李良也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理论只对‘散金’有用，如果是富坑或者说金坑，那根本不用管石板，一片地头挖下去可能到处都是沉积的金子。 在九曲十八弯的这片山沟中，清沟和上游的氧化金矿存在的时间应该是非常长，沙金的沉积足足有三层，李良上辈子原本也不晓得沙金会沉积的那么深，可后来等外地洗沙人带着机械进场，把一个个河床挖开，他才晓得原来他们这里最多的沙金是在地下七八米左右的深层，那里的金子真是不知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是真正的宝藏！ 李良对杨树民没说这么透彻，只是反复告诉他，金子的沉积是有讲究的，他这河滩地临着的水纹不好，沙金是不会往这个方向沉积的。 “...我知道杨叔你的想法，觉得别人地里有金，凭什么我地里没有？可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你地里真有金子，我何苦挡着你发财？我只是看着娟女子的面上，才和你说这么多，不想你走了弯路。” 淘金这事说实话挺不公平的，有人一夜暴富，有人收获寥寥，更多的人则是一无所获，可世上哪来那么多公平？杨树民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执拗的也是这一点。 李良说的口干舌燥，杨树民也终于有些动摇，娟女子在一旁帮腔道：“老汉儿，良哥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们，他何必说这么多？如果我们地头真有多的金子，他干嘛不帮我们起出来，他还能多得打发的。” 娟女子其实不太明白李良为何要跟她老汉儿说这么多，但女人的心思很敏感，她能感到李良是为她好，为了她们家好，这就够了。 杨树民瞪了一眼娟女子，骂道：“你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杨家亲戚听得哈哈直笑，李良和娟女子两人闹了个大红脸，好在杨树民终于松了口，道：“行吧，我就信你良娃子的，就起开这块板把里面的沙出来洗，后面就直接回填了，我就当我没那个发财的命！” “好咧！”李良长出一口气，可算没白费嘴皮子，娟女子悄悄抬头对着李良甜甜一笑，娟女子长得不算很漂亮，可笑起来眉眼弯弯，梨涡浅笑，加上她那清澈的眸子，还是挺打动人心的。 接下来，李良也没再多说其他，先指挥人起开板，然后选了挖沙的坑位，最后起了小半背篓沙，就背着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