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句话

    李良对于层次的理解还很浅白，就比如眼下，当看着九砦沟风景区负责人舔着脸，堆着笑把他们一行人送进景区，还是开着车进去，李良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层次。

    四辆车在风景区内飞驰，李良的吉普落在最后，那伙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对景区很熟悉，一上来就嚷着要带陈兰英去看几个最著名的景点，第一站就是诺日朗瀑布。

    陈兰英还是坐李良的车，在车上陈兰英给李良介绍了下那行人的身份，也没一个个都说，只着重说了几个，特别是那个领头的男人。

    “我和沈方成的关系其实谈不上多好，也就当年他来文工团追求席君茹的时候我帮着送过几回情书，后来转业了聚过几次。席君茹就是之前站他旁边的女人，现在嘛，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关系，这女人当初倔得很，偏要嫁个农村小子，现在还不到三十三吧，咋就老成那样。”陈兰英在车上随口聊着他们当年的八卦，态度很随意，她没拿沈方成来诓李良，说沈方成关系跟她多铁这些话，因为她用不着，她本身就是根正苗红。

    可李良心里着实颇为震动，因为沈方成压根和他不是一个层面的人，这人不仅背景深厚，手眼都连着省上，自身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如今在某集团军后勤部担任要职。这样的人李良心想自己重生回来估计都得奋斗好些年才能搭上话。

    他现在是有些明白过来陈兰英为何非要他跟着来九砦沟，还一定要他开车，把赵又鸣弄走。陈兰英对沙金是肯定有想法的，否则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带着自己这样一个局外人来参加他们的战友会。

    果然，陈兰英话锋一转，看着李良笑脸盈盈的道：“不过就算关系一般，还是能说上话，彼此间总归是有情分的，让他帮个小忙不成问题，比如给你划块沙场？”

    李良听着这轻飘飘一句话，心脏都要蹦出来，他费尽心思而不得，可陈兰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就是层次，一种无形的力量，可有的时候比金钱的力量来的更厉害。

    陈兰英也没继续逗弄李良的意思，又道：“我之前在银楼接触过一些开采沙金的人，知道你们这行里面有些人具备一种‘辨水找金’的本事，我想你大概就有这种本事，而且极为自信，否则想不出用捐建这么大成本的方式去换取沙场来淘金吧？”

    陈兰英不愧是内行，知道的还真不少，李良也没必要否认，点了点头认下来。

    陈兰英见此正色起来，道：“有本事是好事，不过捐建终归是剑走偏锋，投入太大，我不建议你一开始就把规模搞得太大。这样吧，我看你们村的铁索桥烂的不成样子，你妈和我三哥当初又在你们村当过知青，我想点办法给你妈安排个身份，到时候去县上接洽，给你们村捐建一座桥梁，这样的话，投入在一定范围内，运作起来也方便，就算有损失，凭你眼下的资金体量也扛得住。”

    陈兰英说的这办法很稳妥，李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后面又提到沙场的事情，只说让李良放心，捐建成行沙场一定能批下来，只是嘱咐李良近段时间暂时不要有动作，她这边运作需要几个月时间，而眼下外部环境不太好，没必要跟那些草莽争饭吃，她会想办法帮着做些先期工作来保障未来沙场的安全。

    李良其实不太能理解陈兰英说的先期工作是什么，他也不明白陈兰英要如何确保未来沙场的安全。说实话，陈兰英这个层面的运作李良是完全陌生的，他上辈子终归只是个土大款，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层次，这中间有什么操作环节，资源交换什么的，他压根儿不懂，所以他索性不在这上面纠缠，但他知道陈兰英这样帮他不可能是无偿的。

    “兰姨，你需要点什么？”李良也没弯弯绕绕的，他知道在陈兰英面前来虚的根本是多此一举。

    陈兰英笑了笑，这回她反倒绕起弯子起来，“我之前问过三哥，他说你对黄金这一行是比较了解的，那你应该知道现在国内金价是趋势上行，我这边帮你运作需要时间，如果你短期内不缺资金，我建议你这批金子等到项目批下来再出手也完全来得及。”

    这话倒是中肯，更不用说李良对金价的涨势一清二楚，如果这批金子能压手两三个月，那时的金价应该突破70往80奔了，他这批金子就能从眼下的两百多万变成三百来万，资金自然更加充沛，不过陈兰英会这么好心的只是单纯指点自己？

    李良没吭声，陈兰英也终于挑明了，“如果你这批金子暂时不出手，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质押给我如何？我可以付你月息一分五的利钱，月结，当结算日的当日金价计算。”

    陈兰英终于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她说的好听是质押，可她拿什么质押？鬼都知道这是空手套白狼。先不谈这批金子她拿去会否出问题，但以她的手段和门路，加上国内金价的上行趋势，几个月操作下来，利润估计能上百万，真是把李良当成摇钱树了。

    可李良能拒绝吗？李良眼下自然还无法完全相信陈兰英，不过他相信陈克用啊，所以他既没拒绝也没答应，只告诉陈兰英如果老陈头愿意担保，可以进行质押，但为期不能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陈兰英帮他运作，以沈方成的能量，陈兰英真下功夫，三个月时间怎么也能把项目办下来。

    “我三哥说你这孩子聪明，脑筋活，人也成熟，不过就一点不好。”陈兰英对于李良的要求一点不意外，用打趣的口吻说着话。

    李良嘴角一抽，他还真没想到老陈头还会背后说自己坏话啊，他没接话茬，想听听老陈头对自己缺点的评价，陈兰英随即就吐出两字，“局气！三哥说你就是有些局气，格局伸张不开，不过没关系，你毕竟年龄还小，以后会慢慢张开自己的格局。”

    说到这，陈兰英把左手伸到李良面前，搞得李良不明白她又是什么意思，陈兰英咯咯一笑，道：“来吧，咱们击掌庆祝下，希望彼此合作愉快，甚至能长久的合作下去。”

    陈兰英自信的很，压根儿不会认为陈克用不会给她担保，李良其实在心里也觉得有陈克用的关系在，陈兰英不至于黑他，所以他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和陈兰英击掌为誓。

    随后两人又具体的谈了下相关问题，最终达成的协议是这批金子的质押期为80天，按照天息0.6厘计算，一旬结算一次，按照结算日金价计算。

    这批金子按照目前的金价来说，总价值是贰佰贰拾万左右，一旬的利钱最少是一万三千二。当然，眼下的金价是不断上行的，越往后，利钱会越高，李良最后得到的质押利钱应该在十五万左右。

    这只是第一次合作，日后如果李良淘金顺利，每一批金子都要给陈兰英30-50天的质押期，利钱结算方式照旧。

    这是陈兰英的全部诉求，她没有索要干股之类的，这是她精明的地方，也是她和李良这个土鳖唯一相似的地方。陈兰英精明在于她对沙金这一行的具体操作不是特别了解，更不可能天天蹲在河坝工地里监督李良的出金量，这种情况下索要干股，李良做手脚的空间太大，加之沙金在地下，李良再自信自己的本事，陈兰英嘴上说相信，可心里能信几成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她规避风险，选择用立即能兑现的报酬方式，然后用这批金子以自己的门路，做自己最熟悉的事情，最终自己去把握能得到的报酬。这一点其实跟李良这土鳖很像，都是一种乌龟思维，在自己的王八壳子里打转，运作自己熟悉的东西，只不过陈兰英的格局肯定要比眼下的李良大得多。

    李良自然也乐意如此，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陈兰英会在未来的沙场中掣肘自己，他的发挥空间那可就太大了，他甚至有些庆幸陈兰英这么精明，否则真在沙场里插一脚，碍于陈克用的关系，李良还真是不好意思做她的手脚。

    两人基于各自的立场，对合作的方式都非常满意，心情大好的陈兰英等到了诺日朗瀑布，拉着李良一起照了好几张像，搞得沈方成几个开他的玩笑，说李良是不是她儿子。

    这上了岁数的妇女就是猛，叉着腰就跟沈方成几个笑骂起来，荤话说的那叫一个生猛，李良都听得耳朵发红，他才知道陈兰英还有这样一面。

    陈兰英和沈方成一伙人嘻嘻哈哈的说笑，李良自然也插不上话，他眼见着天色快要暗下来，就顺嘴问了陈兰英一句要不要在诺日朗这边搞个篝火聚会，顺带把车上的烧烤解决了。眼下才入十月，九砦沟这边虽说气温低一些，可李良想着要是那些烧烤的备料不解决，隔了夜就算不变质，味道也要差不少。

    可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引得沈方成眼睛一亮，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说，小兄弟，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个会玩的，这主意好，天凉好个秋，咱们就在这诺日朗升起篝火，感受下这里的秋之夜。

    说完，沈方成就给他们那边的人分配任务，拾柴的，生火的，打水的，没多大会儿一堆雄旺的篝火就升了起来，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篝火映照下的诺日朗在夜色中显示出一种另类的美，就在这不同寻常的美景中，歌声响了起来，烧烤的香味飘了出来，人间的烟火味让李良不知不觉间就打破了沈方成这群人的壁障，从一个局外人变成了篝火旁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