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前程往事（32）
在他准备这个祭台的时候，他就想过，若有一日，真的到这般地步，那他情愿消失的那个人是他。 他不能看着她死，也怕极了一个人留下。 她不一样，她不爱他，他消失了，她该是很庆幸才是。 燕初心若死灰，神魂被焚烧的痛楚比不得心脏的剧烈痛楚。 “善善，”燕初哑着声音，低低地轻唤着她，偏执痛苦，求而不得的绝望……如今皆只剩下厚重的不舍。 他若不强求她，没有容不下燕曦，不入魔般伤害她……她或许不爱他，可为了燕曦，她也会留在他的身边，爱情缥缈，可她不一定就真的对他绝情，心里就真的一点都没有他。 越求越失去，贪婪后是一无所有，他曾对凡人这般秉性嗤之以鼻，却不想有一天，他也是那愚昧的凡人。 他到底没能好好待她，偿还那些伤害，索性，就让世间再无燕初这个人，她以后自由了，再无人可以伤害她了。 燕初看着她的神魂渐渐凝实，力量不断地在攀升，他温柔一笑，仿佛不知道自己正逐渐地在消散，他缓缓抬手，想最后再抱抱她。 “善善，”能不能别那么恨他?能不能再看看他一眼? 祭台上，甄善好似听到燕初的轻唤，她倏而睁开眼，那双漂亮的凤眸没有之前的混混沌沌和空洞麻木，极是明亮，明亮到有些诡异。 原本，在祭台上她该是无法动弹的，此时她却轻而易举地抬手，毫不犹豫地挥开燕初触碰她的双手。 在燕初怔愣慌乱下，她红唇扬起，无情地启唇，“我不要你的东西。” “善善，不、不可以……” 力量重新回到燕初的体内，却因为刚刚的祭献，他神体再强悍也受不住，此时虚弱到无力，不仅没法阻止她自毁的行为，连接近她都做不到。 燕初惊惧到极点，浅淡眸子布满血丝，无尽的绝望，挣扎地哀求着她。 “善善，别这样，别对我那么残忍……” “就算要走，你带我离开好不好？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的……” 这话，在之前甄善求着燕初放过燕曦时也说过，当时燕初心狠地拒绝了，如今，甄善更是不会去看他一眼。 她要解脱了，也要去陪她的零零了！ 从此以后，她永远永远地摆脱自诞生起就笼罩着她的噩梦，她如何会再回头？又怎么会自虐地继续背负着噩梦呢？ 神魂破碎，无比痛苦，可甄善只有解脱的轻松。 她没理会燕初，缓缓闭上眼，任身体和灵魂一点一点破碎消散。 自今日起，世上再无生机道，也再无妖妃甄善，令她痛苦惶恐的孽缘也要结束了，她与神祖自此恩断义绝，永无瓜葛，再不相见！ 她肆意一辈子，眼里一直容不下半点沙子，然而，到了最后，她却有些没用，想的不是报仇，而是，彻底与燕初划清所有界限。 甄善知道，她即将魂飞魄散，再不存在，可她还是害怕，怕再与那个男人牵扯上关系。 那样恐惧压抑的日子，她怕极了，甄善只想解脱，其他的，无所谓了。 何况，报了仇又如何呢？ 甄善更不愿去接他的东西，往后无尽的日子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那比形神俱灭还要可怕多了。 燕初瞳孔剧烈地震动，脑海中他们之间的记忆正在一点点被抹去，她不仅要彻底离开他，就连记忆也不愿留给他……她是想要彻彻底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不，怎么可以？ “善善，善善……” 燕初狼狈地扑在地上，祭台布满无形的风刀，本是保护祭台和祭献仪式不被破坏，如今却成了阻挡他靠近她的最大阻碍。 刚重创过的燕初根本无力去破开这些风刀，也无法立刻触碰到她，燕初双眸血红，狼狈至极地往前爬去，每一步，他的身体就被风刀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溅在祭台上，红得触目惊心。 燕初不管不顾地往前，五指鲜血淋淋地抓着地上往前移去，再一点点，再一点点，他就要能到她身边了。 “善善，别抛下我，别留我一人……” “没有你，我活着做什么？我活着做什么？” “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善善！” 他凄厉悲怆地求着她，他只是想跟她一起，只是不想她离开他…… 一直一直都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啊！ “善善，我没骗你，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我从来都没想过害死燕曦的，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把命赔给燕曦，你、你别这样对我。” “善善……” 眼见着他终是爬到祭台中央，就要抓住他的，燕初猩红的双眸浮起亮光，望着她的眸光，满是卑微的讨好。 “善善、善善，”燕初不顾被风刀伤得血淋淋的手，勉力地举着要抓住她。 不要她抛下他，他们一起走，别留下他一人！ 他也不要忘了她！ 没有她存在的世界，该如何恐怖，他无法想象。 在燕初满怀希望，即将抓住她的时候，甄善却在这时，身体彻底破碎，化作点点星光，寂灭在他的眼前。 燕初抓了个空，他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祭台，也在这时，关于她的所有记忆也如同泡沫，完全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初突然不知道他在这儿做什么，不知道他浑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只是，漫天的灰暗绝望涌向他，他连嘶吼都做不到，唇瓣张张合合，不知道要叫谁，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那么地痛，那么那么地绝望。 白发满头，血泪溅落，他茫然地跪在祭台上，双手无措地摸索着祭台中央，像是在找他最珍贵的东西。 可他要找什么？ 他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明明…… 明明什么呢？ 他不可以忘的，他怎么能忘记？ “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燕初疯了一般地寻找，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 他如同被丢弃的幼兽，发出绝望又哀求的声音，茫然宛若失去所有。 他终究把他最珍贵的心给丢了。 再也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题外话－－－－－－ 娘娘和初神的往事就此结束了~ 后面就是前程了，他们会再次相遇的，只是破镜圆不了，覆水不可能收回来，两人不可能再次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