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最后一个武林盟主 第二十一章 闯祸
从柳湖书院回来以后,李小谦的精神状况日渐萎靡。开始,他还能自己像游魂一般地晃荡一阵,到后厨去点一些莫名其妙的饭菜,比如芦荟味的圣代、丝袜奶茶......搞得后厨的大师傅们一个个都是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后来,他便整日整日地坐在娄琴客栈的门口发呆,清晨看日出,傍晚看日落,中午晒太阳,有人经过他便抬起头痴痴地看上两眼,时不时地还会突然冒出一两句晦涩难懂的言语。有一次,我见他在门口晒得嘴唇发白,便好心端了一杯茶过去,没想到,他喝完茶水,忽然抬起望着我,说:“旦丙,带手机了吗?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久而久之,大家见李小谦神态飘忽、言辞怪异,都以为他是疯了,于是便不再理会。唯有娄琴,依旧是日复一日地安慰着李小谦。纵使不奏效,但仍然坚持着,不肯放弃。 然而,李小谦并没有被娄琴的坚持感化。 他依旧是那副半疯半痴的样子。最后,李小谦干脆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活死人一般。对娄琴送去的饭菜置之不理,也不说话。 娄琴看在眼中,急在心里。频频找我商议,我对这种事情向来没有主意,无论娄琴说什么,我都点头称是。几次之后,娄琴便不再找我了。 又一日。我在娄琴客栈厅堂之中帮着娄琴收拾桌椅。毕竟自己寄宿于此,不能白白地混吃混喝。 刺目的骄阳穿过门框,在地上投下一道方形的光影。突然,方形的光影之中出现一道人形的黑斑,腰间似乎别着兵刃。 我抬起头,只见一个干瘦高挑的男子站在门口,目光在堂中一扫而过,大喝一声:“来人,上酒!” 他嗓音浑厚有力,与他皮包骨头的身躯十分不相称。 我对这种牛气哄哄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我仔细打量着这个精瘦的男子,除了瘦的让人担忧的身架子,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横在前额上的一道三寸有余的长疤。看上去,似乎是被什么利器砍的。 江湖之上,打打杀杀的事情常而有之。脾气火爆的武林人士,一言不合,便刀剑相向。因此,剑伤刀疤逐渐成了武林人士炫耀本领的资本。 但实际上,这种炫耀并无裨益。 当年,马维进也受了这种江湖风气的影响,命人用长刀愣生生地在他左臂上划了好几道。伤愈之后,马维进兴冲冲地出门抢劫,面对战战兢兢的路人,他有意撸起袖子,将骇人的刀疤展现在别人面前,颇为自傲。 但是,当官府冲进灵峰寨时,领头的官兵大喊:“大家分头去找!胳膊上有疤的就是马维进!” 逃跑时,我看见马维进手握长刀,望着自己被砍得触目惊心的那条胳膊,似乎是想起了曹操割须弃袍的典故,想要发狠舍去。但他长刀举起又放下,最后仰天长啸:“谁帮我把胳膊砍了!” 然而,大家都自顾自地逃命,没有一人再愿意帮他。 我审视着这个精瘦的男子,对他脑门上的疤起了好奇之心。不 知道那道疤,是不是像马维进那样故意为之。 不过,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我不禁为马维进庆幸。幸亏他当时没有把刀疤挂在脸上,不然最后他仰天长啸的便是:“谁帮我的脑袋砍了!” “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娄琴见我没有反应,赶紧从柜台上走来出来,搔首弄姿地走近,笑盈盈地问着。 带疤的男子没有回答,走到靠墙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把头高高扬起,仿佛是在炫耀他脑门上的刀疤,神情不可一世。坐定之后,他缓缓解下腰间的配剑,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带疤男子问:“你们这小店......”他说“小店”两个字时,刻意拖长声音,加重了语气,以表示强调。只听他继续说:“能有什么好饭菜?” 娄琴呵呵一笑,说:“那就看客官想吃什么了!” 带疤男子哼了一声,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便是。菜要做得精致,酒要上了年数的陈酿。” 娄琴没有理会,笑盈盈地转过身去。刚刚背过身子,笑脸焕然消散,径直向后厨走去。 看得出,娄琴对这个带疤男子十分厌恶。 我心生一计,决定替娄琴出一口气,好好羞辱一下这个不可一世的狂徒。 于是,我走到带疤男子跟前,对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傻子,不管别人问他什么,他都说没有。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带疤男子瞥了我一眼,着手抓起桌上的剑,拇指一推剑格,“铮”的一声,寒光乍现,冷冷地说:“滚!” 我并不死心,追问:“你到底听没听过!” 带疤男子勃然大怒,右手一拍桌板,霍然起身,长剑脱壳而出,“嗖”的一声架到了我的脖子上,他厉声说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双足一软,险些摊到在地上。 为什么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呢?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娄琴大喝一声,身形一晃,如兔起鹘落,闪到带疤男子跟前。待我反应过来之时,只见娄琴手中提着茶壶,壶嘴已抵住剑脊。 娄琴微微一笑,声音中却带着冷冷的质问,说:“这位客官,不知因何要在我娄琴客栈中动刀动剑?” 带疤男子长剑向里一推,但剑脊已被娄琴用壶嘴死死的抵住,推进不了半寸,他眉头蹙起,说:“好俊的功夫,是我看走眼了。”说罢,将长剑收了起来,向娄琴微微抱拳,说:“敢问姑娘是哪路的高手?” “呵呵。”娄琴吟吟带笑说,“哪里是什么高手,只不过是学了两招粗浅的功夫罢了。客官请坐,好酒好菜马上送到。” “不必了!” 带疤男子大手一挥,指着我,说:“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要戏弄老子,今天看你面子,我可以不杀他。” 我松了一口气。小命终于保住了。 带疤男子继续说道:“但是,这小 子要向我磕头赔礼,否则......”突然,他单手向下一沉,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随即“卡啦”一声,他跟前的桌子登时碎裂成了一堆烂木头。 “哎呀!” 娄琴大叫一声,撸起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抽了带疤男子一个耳光,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拍烂老娘的桌子!” 带疤男子本想耍耍威风,却没想到娄琴竟为了一张桌子出手抽了他一记耳光。客栈里人虽不多,但总也有几个食客,加上店里的伙计,十几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带疤男子。 娄琴气呼呼地伸出一只手,说:“五两银子,你赔我的桌子。” 众目睽睽之下,先被一个女子抽了一个耳光,又被索要赔款,带疤男子感觉颜面尽扫,怒喝一声:“放你娘的......” “屁”未出口,又是“啪”的一记耳光,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原来的力道。此时,带疤男子消瘦的脸颊上,已经被抽出了一个明显的红印。 带疤男子大怒,向后一纵,跃出去一米多。“铮”的一声,长剑出鞘,接着一招蛟龙出海,并步直刺向娄琴的小腹。 娄琴轻巧地向后退了几步,带疤男子伸直了胳膊加上剑的长度距离娄琴还有半米的距离。此时,他双膝下沉,双脚并拢,动作死板而笨拙,只好收回长剑准备再出第二招。 但是,第二招还没摆出架势,娄琴已经顺手抄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盘子,向着带疤男子一掷。盘子横飞出去,几粒干果在空中四溅,为飞出盘子增添了许多气势。 “啊!” 带疤男子惨叫一声,只见他被娄琴抽红的那半边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寸余的伤疤,鲜血直流。再看那个盘子,擦过带疤男子的脸,随后深深地嵌入了他身后的墙面之中。 带疤男子愕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娄琴的对手,便索性收起了长剑,指着娄琴说:“好!你等着,你等着!” 说罢,便向门外跑去。 “站住!” 娄琴大喝一声。带疤男子登时止住脚步,颤巍巍地回过身子,问:“怎......怎么?” 娄琴指了指那张被他拍碎的桌子,说:“赔了老娘的桌子再走!” 带疤男子面露难色,说:“我......我其实......没带钱。” 原来,他是来吃白食的! 娄琴冷笑,说:“吃霸王餐吃到老娘这里来了!”她用手一指带疤男子的配剑,说:“把那玩意儿留下!” “这......” 带疤男子十分为难。要知道,江湖上的人被人夺取兵器乃是奇耻大辱。对于一个用剑的人,剑即是生命。 但是,这个带疤男子却不能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剑客,他狠狠地将长剑掷在地上,扭过头去,潇洒离去。 娄琴捡起那柄剑,在手中掂了掂,又将剑拔出剑鞘。突然,眉头紧蹙,盯着剑身喃喃念道:“青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