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寡妇
无论你讲不讲道理,这个世间上总有很多事不讲道理。 两个江湖人口口声声地要讲道理,却因几枚铁片命丧朱家岭。 朱胜九、孙不平等人本欲劫财,连杀两命,却只得了两包铁片。 柳无风在朱胜九家明明白吃白喝,却要报纹银五十两的假账。 而我,只想学着柳无风的样子,用掰断筷子剔一剔牙,却豁了满嘴的血。撮着嘴里浓重的血腥味儿,我愤而将筷子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这夜住在朱胜九家。 孙不平死后,朱家岭皆言厉鬼索命,人人自危。朱胜九媳妇也不再专心准备朱胜九的丧事,而是一直跪在佛像前诵念。 我见这些人各个神经兮兮,柳无风饭后便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蒙头便睡,很快鼾声想起,惹得我不胜烦躁。 趁着月色,我出门闲逛。 风一吹,竟是一阵甚为熟悉的香味。 我当即四处张望,果然在朱胜九家的墙头上看见一个如雪玉兰花般的身影。她那半面倾城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另一半脸上的黑斑已经遮不住她绝世的容颜。 小月从墙头跃下,落在我面前,说:“果然是冤家路窄,在这种荒山野村竟然也能碰见你。” 我不知要如何回答小月,只觉得很尴尬,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脸颊发烫,心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我觉得应该岔开这个话题。我问:“你的脸怎么又变丑了?” 小月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变丑了?你嫌我丑吗?!”她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生气。 我慌忙解释:“不,不是,我是说......”不知要如何解释才能化解这场尴尬。 小月噗嗤一声笑了,她用手揭开脸上的黑斑,露出了那张让我见之如醉的脸,说:“出门在外,总要装扮一下,省得碰见登徒浪子纠缠,徒增烦恼。” 我怔怔地看着小月,几乎是无意识地脱口:“真好看。” 小月一愣,忽然脸颊一片红晕,她用手一点我额头,嗔说:“何时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我只觉得更加尴尬,低下头,恨不得转身跑开。 小月打量着朱胜九家的小院,问:“这便是死了人的那家?” 终于有了让我不觉得尴尬的话题。我说:“是。你怎么知道?” 小月说:“整个朱家岭的人都在议论此事,我怎么能不知道?” 我哦了一声,再次陷入不知如何接话的沉默。小月问:“听说你们在查这事?” 我说:“是。” 小月又问:“可有头绪?” 听小月这样一问,我忽然有种失落感。我摇 头回答,没有。 小月抬头望着漆黑的夜幕,我也抬头。一壶玄月弯如钩,高高挂在无边夜幕之上。小月说:“你可听说过月亮弓?” 月亮弓?! 我问:“是月亮上射出的箭吗?” 小月说:“月亮上怎么会射出箭来?!那是一种像这弯弯月亮一样的弓,它比寻常的弓要小许多,但却有极大的威力,它搭着一种特制的短箭,十丈之内(脱敏)射穿人的胸膛。这种弓强度并不大,寻常人便可以拉开。” 我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小月说:“我只是知道他们是死在月亮弓之下,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我忽然想起孙不平与朱胜九曾杀过的两个江湖人,我说:“是不是他们杀的两个江湖人回来索命?” 小月说:“你竟然也相信厉鬼索命这样的无稽之谈?!” 我忽然发觉自己方才的话说得不太清楚,我说:“我的意思是,是不是他们的同门来报仇了?” 小月说:“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已,哪个门派的人会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我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月说:“一定是村里的人。” 村里的人? 会是什么人? 又为什么要杀人呢? “你是谁?”柳无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月。 小月冷笑,问:“你又是谁?” 我说:“他是......”柳无风捂住了我的嘴,说:“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是谁?” 小月哼了一声,说:“我是谁也不重要。” 柳无风攥紧了拳头,他冷冷地看着小月,说:“你应该不是朱家岭的人。” 小月说:“我当然不是朱家岭的人,但我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柳无风问:“怎么死的?” 小月奴了奴嘴说:“当然是被人杀死的。” 柳无风大怒,闷声说道:“你竟敢耍我?” 小月呵呵一笑,说:“耍你又如何?看你们两个笨头笨脑的,还学着官府查案,只怕这朱家岭的人都死光了,你也未必能知道凶手是谁。” 柳无风说:“听你的意思,你是知道谁是凶手了?” 小月说:“虽然我不知道谁是凶手,但我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死在月亮弓之下,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就一定能找到凶手。” “月亮弓?”柳无风问,“什么是月亮弓?” 小月便将月亮弓的事向柳无风说了一遍。柳无风沉吟了片刻,问:“这月亮弓是哪门哪派的兵器?” 小月说:“月亮弓并没有门 派,他出自兵器大师张鸿九之手,是当年张鸿九赠予北冥派掌门的是贺礼。” 柳无风说:“那这事便是与北冥派有关了?” 我说:“北冥派已经没了。” 小月说:“当然与北冥派无关。当年北冥派掌门,途经河南,曾将月亮弓借予他人把玩,后来月亮弓就被大量仿制,在民间售卖,颇受欢迎。” 我不禁感慨:“河南人果然厉害!” 小月说:“这凶手定是村里的人。” 柳无风问:“你如何断定?” 小月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说:“女人的直觉!”柳无风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问:“你还有什么直觉?” 小月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应该去最初的地方去看看。” 最初的地方? 我问:“哪里?” 话音刚落,柳无风已经拽着我走出了朱胜九家的院子。我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奋力甩开,问:“去哪里?” 小月笑着,迈着欢快的步子从旁有过,说:“去最初的地方。” 哪里才是最初的地方呢? 我站在朱茂喜家破旧的院墙前,问:“这就是你说的最初的地方?”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回答我。 走进院子时,一个妖娆的妇人提着一盏枯黄的灯笼向我们走来。她体态丰腴,步履婀娜,柳叶般的双眉,高鼻梁,两腮还涂着淡淡的胭脂。她见我正在看她,随即冲我微微一笑,脸上盛开着娇媚的嫣红。我总感觉他那一颦一笑间向我传递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妖媚,足以勾魂射魄。 她从我们身旁略过,并未停留,却留下了一道浓郁的脂粉香气。 “风骚货!”小月愤愤地低声骂道。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一盏橘黄的灯笼,随着她摇摆的步子在空中晃荡。 我忽然间感觉耳朵一疼,竟是小月揪住了我的耳朵。她满脸不悦,瞪着眼睛说:“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甩开小月的手,指着仍在回首凝视柳无风说:“他也在看。” 小月哼了一声,说:“他看我管不着,你看就是不行!” 这时,朱茂喜从屋里跑了出来,他说:“几位贵人来了,快到屋里坐!” 柳无风指着那个妖娆妇人的背影,问:“她是谁?” 朱茂喜说:“她是我们村的寡妇李兰花。” 小月瞥了她一眼,说:“难怪如此风骚。她是不是与朱胜九有染?” 朱茂喜阴沉着脸,低声说:“岂止是他与朱胜九有染,几乎全村的女人都与朱胜九有染。” “什么?!”我一阵惊讶。 朱茂 喜却慌乱地摆手,说:“没,没什么!” 柳无风突然问:“你媳妇呢?” 朱茂喜说:“朱胜九的事她受了些惊吓,我叫她回娘家去躲几天了。” 柳无风似乎陷入了沉思。 小月说:“那就不打扰了,我们走!” 走?!不是要说到最初的地方看看吗? “为什么要走?”我问。 小月说:“难道你要在此过年不成?” 离开朱茂喜家,小月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应该去看看那寡妇。” 我问:“为什么?” 小月说:“十案九奸,朱茂喜媳妇不在家,寡妇就上门了,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我说:“兴许是他们有什么事要做。” 小月的脸登时红了一片,白了我一眼,骂道:“下流!” 我哪里说错了吗? 李兰花的家在朱家岭的最东侧,前后左右与其他村民并不相邻。房子四周扎着篱笆,小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带着我们缓步靠近。 刚刚靠近房子,就听见“哗啦”一声响,随即窗户的缝隙里飘出些许白烟。 透过缝隙,只见李兰花扯开裹在身上的白布,露出如羊脂一般的肌肤,丰乳肥(脱敏)臀尽显眼前,看得让人忍不住怦然心跳。 小月将我一把扯开,低声吼道:“下流坯子,下流胚子!” 柳无风依旧趴在窗缝上看得如痴如醉。 我说:“他也在看!” 小月说:“你不许看!” 忽然,屋里传来“咣”的一声响,随即听见李兰花惊恐的吼叫声。 “什么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