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采不采莲
离开水云居后，方雪恨突然打算回西阳宗看一看，他心里怀着一丝希冀，或许西阳宗还有他想见到的人。 西阳宗的历史有几百年，虽然一代不如一代却也坚守在基山山麓。只是这一次，恐怕真的过不去这道坎了。 方雪恨不想西阳宗毁在自己手里，但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 近乡情怯，越是接近事实真相越是让人恐慌。 方雪恨不敢面对这一切，却无法选择逃避。 荒凉。满眼荒凉。 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就是西阳宗如今的写照。 凄风败瓦，淹滞青燐，落日荒丘，零星白骨。 方雪恨不知不觉滑落两行清泪，他将白骨收拾起来，一一埋葬。 西阳宗上添新土。 重重地连磕九十九个响头，方雪恨的额头已经被鲜血覆盖。 “师父师叔，弟子不孝。”方雪恨呆呆地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多陪陪他们。 如果苍天有眼，世间怎会多凄苦？ 静静坐了七天，这七天只有身旁小巧的双尾貂陪着他，小貂很乖巧，一直陪着方雪恨坐在他身边，不吵也不闹。饿了就自己去寻一些飞鸟走兽，还能给方雪恨带一些回来。 七天之后，方雪恨才将双尾貂收起，离开西阳宗。 他不得不离开，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山下人声，他不想把血再洒在这片土地上。 一行十五人，每一个都有藏气境高阶的实力。 他们都来自巡天府。 手中隋刀发亮，眼神阴沉，看着方雪恨，就像看一个死人。 “就知道你会回来，守株待兔虽然最笨但却最有效。四组的人死于大泽书院附近，想必就是你所为吧？” “真是辛苦你们了，为了找我你们这些人不惜一切代价，难道替杨正道卖命真的那么值？” 方雪恨看着对方的头领，心里很是不解。杨正道何德何能，值得那么多人追随卖命？ 头领冷笑一声：“你一个杀师叛国的逆贼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讲道理？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别怪我们刀下无情。” “哦？没想到杨正道把我塑造成了这样的角色，他也是用心良苦。不过对于你们这些没有脑子的走狗来说，也无所谓。” 方雪恨爽朗一笑：“想要我的命，就来拿吧！” “一起上，杀了他！”头领一声令下，十五名巡天府的修士同时出手，在他们眼里今天方雪恨就算插翅也难飞。 可是方雪恨并不打算逃跑，而是要杀死他们。 “谁敢接我一拳？”方雪恨火力全开没有丝毫保留，对巡天府的人他早已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们全死了才好。 面对十多人的围攻方雪恨丝毫不惧甚至如鱼得水，他凭借着强横的力量和飞快的速度左冲右突，数个呼吸之间便已经打死三人。 “痛快！再来！”方雪恨的手臂上被人划出一条伤口，但他丝毫不介意，依然生龙活虎主动冲入人群。 “结阵，困杀他！”头领心里发毛，他第一次遇到方雪恨这样的修士，完全凭借肉身就能让他们十五人畏手畏脚。 “就你们这群废物，结阵也是废！”方雪恨轻蔑一笑，他一眼就看出了阵眼所在，直接扑过去一拳将那人打死，这个刚刚结成的阵顿时土崩瓦解，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哼，你以为你一个人能与整个王朝为敌吗？我已经发出了信号，不用多久自然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你不死都难。”头领往后撤了几步，他已经看出来方雪恨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所以偷偷发出了求救信号。 “就算如此，你也别想跑掉。”方雪恨看到了在天空中炸开的信号弹，他心里咒骂了一声，朝着头领冲去。 “我跟你拼了！”头领不善速度，跑肯定是跑不过方雪恨的，他只有选择对抗。他的隋刀一个照面便被方雪恨砸断，拳头没有停顿继续向前砸在了他身上。 “啊！” 头领状若癫狂，他吐血跃起，朝着方雪恨大吼：“我跟你拼了！”他全身气血翻腾，不知道是用了何种秘术，整个人都被撑大了一圈，皮开肉绽的样子十分恐怖。 “嗯？” 方雪恨不想给他时间继续膨胀，率先一拳轰出，砸在他的胸膛上。不过这一拳好像打在棉花上似的，头领的胸膛凹陷了一些随后很快恢复正常。 “我还不信邪了。”方雪恨咬了咬牙，再次出拳，一拳比一拳快。 疯狂连砸了数十拳，头领终于再次受伤，胸膛凹陷下去再也不能鼓起来。 “方雪恨，你给我死吧！”这时候头领张开双臂扑过来，根本不顾方雪恨的拳头如雨点一般砸向他，一把将方雪恨死死抱住。 “滚开！”方雪恨大喝一声，浑身元气鼓荡硬生生将他推开了一些，然而就在此时头领全身陡然爆炸，掀起一片真正的血雨腥风。 “我靠！”方雪恨嘴巴里面都是肉渍，感觉十分恶心，他吐了吐口水，发现自己被这爆炸震伤了肺腑，也不好受。 总算解决了这个头领，方雪恨也没放过其余人，一律一拳砸死，对付这些藏气境修士对他来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还是修为不到家，否则也不会被这几个人弄伤。”看着身上的刀伤，方雪恨若有所思，他一直刻意修炼导引法，第一步炼皮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只需要几味药材辅助便能练成。 “看来我又要麻烦卢采莲了，”方雪恨准备让卢采莲购买一些药材，这青州除了卢氏恐怕也没人有能耐搞到那些珍稀药材。 只是现在整个巡天府的人都知道了方雪恨的行踪，他要想想卢氏还会不会冒着得罪巡天府的危险与他交易。 方雪恨为了不给卢采莲带来麻烦，选择了暗中进行，等到晚上夜深人静他悄悄潜入八宝斋，他知道卢采莲平时就住在里面。 八宝斋第四层，卢采莲陡然惊醒。她床头的一盏蓝灯突然亮起，表明有人潜入。 她虽然不是修士但手段比修士丰富，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符咒，紧紧拽在手心。这些年她遇到过很多次行刺，但都平安度过。 这是一张焚炎符，瞬发，能释放出燃烧空气的火焰，沾上之后无法扑灭，直至燃烧殆尽。 方雪恨来到门外，卢采莲已经能够看到窗户上的倒影。 “咚咚咚。”方雪恨轻轻敲响门窗，他不想贸然进屋闹出误会。 还好方雪恨没有贸然进屋，否则他此刻恐怕已经被烧死了。 “谁？”卢采莲出声，依然十分谨慎。 方雪恨说：“卢小姐，是我。” 卢采莲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明白方雪恨为何要鬼鬼祟祟半夜来访，但她还是开了门，看到方雪恨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好奇道：“公子半夜来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卢采莲给方雪恨倒了一杯水，说：“公子先歇一歇。”她起身朝外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将门关好。 “出了点事，不方便白天露面。”方雪恨咕咚咕咚地喝完一杯水，说：“卢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方雪恨？” 卢采莲一惊：“那不是通缉犯吗？公子提他作甚？现在青州谁人不知方雪恨灭了自己师门又勾结敌国，我看那种没有人性的家伙最好早点死，否则迟早酿成大患。” 方雪恨一阵苦笑，然后拿下了自己的口罩：“卢小姐，我就是那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卢采莲吓了一跳，虽然卢象知道了方雪恨的身份但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卢采莲，当她终于看清方雪恨的面目时，觉得他虽然不是很俊俏但看着十分舒服，根本不像穷凶极恶之辈。 “你就是方雪恨？那你跟外面说的怎么不一样？”卢采莲不傻，她马上就想到了方雪恨可能被人陷害。 方雪恨委屈地说：“我跟巡天府的杨正道有仇，他故意把我宣传得人神共愤，就是想让我没有容身之处。” “杨正道真不是个好东西！”卢采莲相信方雪恨，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卢小姐，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帮一个忙，但又怕给你带来麻烦。毕竟现在巡天府的人四处搜捕我，万一牵连到卢氏我问心有愧。” 卢采莲豪气道：“方公子有话请讲，卢氏虽然不算豪门巨富但也不是好欺负的，巡天府在东都能只手遮天，范阳城却不一定。” 方雪恨十分感激，便将需要寻找的几味药材说了出来，然后他又拜托卢采莲去打听一些消息，关于大泽书院和水云居。 卢采莲点头说：“劳烦公子在此歇息几天，天一亮我就安排人手去打探消息。至于公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说出来，小女子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方雪恨一想也只能如此，他又说：“那就麻烦卢小姐替我买一些上等的符纸和朱砂回来吧，这几天没事我便多制作一些符咒。” 此时他也没再遮掩，直接了当地暴露了自己的符师身份。 “好的，公子放心我一定给你找来最好的符纸最好的朱砂。”卢采莲兴高采烈，方雪恨直言不讳让她受宠若惊，她对方雪恨的好感直线上升。 “那今晚，公子就在我这里屈尊一晚如何？”卢采莲话一出口就羞红了脸，她生怕方雪恨误会。 方雪恨看了看她，终于强迫自己摇头：“不了，天很快就要亮了，我在外面坐会儿就行。” “公子何必客气，要不你就睡地板吧，我这里有被褥。”卢采莲风风火火地抱了几床被褥铺在地上，给方雪恨弄出一块还算温馨的栖息之地。 方雪恨心想我一个男人不能比女人还扭捏，索性就睡在那里。 卢采莲回到床榻却也睡不着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方雪恨聊天：“方公子，你的家人呢？你成亲了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方雪恨也睡不着啊，他闭上眼就浮现出卢采莲胸前巍峨的景象，干脆睁着眼开着天花板。 “我没有家人了，”方雪恨说：“我父亲被杨正道设计杀害，师门也被巡天府所灭，就连与我有关的大泽书院和水云居也遭遇毒手，我现在是孑然一身，无家可归。” 卢采莲翻了个身，看着方雪恨：“如果公子愿意，八宝斋就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歇息。” 方雪恨一愣，这小姑娘也太奔放了吧？如果这样，要不要采了这朵盛开的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