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将军张辽
又是两天过去了，刘玄仍是待在青州驻洛阳的郡邸之内。 其他路诸侯早在刘玄昏厥的时候就离京了，如今剩在京师的大概也只有他一路了。 董卓不发话，他肯定是没有办法离开洛阳的。 可是刘玄深知，继续待在洛阳只怕更加危险。 且不说董卓老匹夫在一旁对他虎视眈眈，单说何颙几个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们谋划诛杀董卓，只怕早已经盯上了他，希望他跟他们一起混。 而一旦身陷其中，或许只能是等着哪天行刺失败，然后大家一起玩完。 刘玄可没有这么大的牺牲精神，他可不能跟这群打鸡血的人相比，他有他的路要走。 他们可以死得轰轰烈烈，青史留名，他就不一样了。 一个本来籍籍无名之辈，死了那也是白死，史书上不会记载一笔。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要杀董卓，他才不会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进办法，再说董卓现在死不死跟他关系也不是太大，反正董卓迟早是要玩完的。 或者准确的说，他不过是一个穿越者，对于一个封建王朝，他没有那么多的感情，是不可能有何颙他们那么大的效忠觉悟。 他有的，只是扫荡九州，一统天下的决心。 所以目前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逃亡更加让他迫切的。 但他同时知道，他不能就这么走，他的父亲绝不会让的。 河间王刘德一生克己复礼，他的老爸刘兴诗书传家，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正名’更加重要的了。他们虽然诛杀了前任县令，从而得到武县，且被州刺史表为郡国长史，只是所谓的‘表’，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真正还得朝廷承认才行，不然就是叛贼，这个‘贼’，刘兴可不愿意接受。 是以，洛阳之行，刘玄真正目的是为他父亲刘兴‘正名’而来。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他在没有得到朝廷正式承认之前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当然，如今的朝廷是董卓，已经变了质了。 可他深刻明白他老爸不认这点，‘正名’必须有。 自那晚从何颙府上回来郡邸后，刘玄是再也不敢轻易踏出房门半步。 一步错，可能是步步杀机。 何颙那趟浑水他不敢轻易趟，对于京师其他势力，他也不敢随便触碰。 他在等待。 等待董卓最后的决定。 董卓没有等到，却等来一人。 “刘平，是你吗？” 他让刘平出去替他买点东西回来，门哑的一声被推开，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不对！” 香风阵阵，明明是女人。 刘玄将眼睛从案上的竹简上挪开，看到的却是一个黑衣人。 同样是黑衣，但不是同一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两个人。 “你们是谁？”经历得多了，刘玄倒是沉住了气。 “跟我们走一趟。” 刘玄还想起身，被这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用匕首放在脖子上挟持，可能是怕刘玄不配合会喊出声，直接将其给敲晕了。 “这是哪里？” 当刘玄再次醒来时，意识还是有点模糊。 首先是听到了琴声，还有鸟叫声。 但随着琴弦突然绷紧发出沙哑之音，鸟雀全都吓飞走了。 剩下的，全是一声声金戈杀伐。 他坐直了身，摆了摆歪脖子，这才发现弹琴人就在前方不远处。 有块大石，大石前有个深水潭，水流淙淙，其势奔腾，最终难掩琴声所流露出的杀伐之气。 大石上横放着一部古琴，大石边的石墩上坐着一位青裳少女，背对着她。 以斗笠垂纱遮面，以嫩指拨弄琴弦。 虽然不见正面，但从她消瘦的香肩，娇俏的背影不难看出，她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 “又是这位小姐姐？” 刘玄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她的身份，心里好奇，爬起身来想要上前搭话，但被两边的蒙面少女给远远拦住了。 刘玄只好作罢。 刚才只尽管欣赏小姐姐的倩影了，忽略了琴弦所弹之音。此时突然听来，觉十分之熟悉，不觉一愣。 “她怎么会弹此曲，我只是让何颙交给蔡邕半部，蔡邕断不会让此曲这么快流落到民间，那么此人……” 刘玄心头一动，再看小姐姐倩影，突然明白过来，但并没有道破，只是静静的用心下来听。 听金戈铁马，听荡气回肠，果然弹的惟妙惟肖，分毫不差，甚至有过之。 铮…… 琴音突然断了。 头戴帷帽的青裳少女只是站起了身，向刘玄万福，最终没有转身，更没有露出真面目。 刘玄作揖还礼。 帷帽下自然是蔡琰，蔡文姬，刘玄其实也已经猜出来了。 蔡琰说话了：“阁下可是河间王刘德第十四世孙刘玄刘公子？我刚才所弹之曲想必你是再熟悉不过，不知可有缺憾？” 刘玄呵呵一笑：“小姐姐……那个，你不喜欢？要不叫你小妹妹吧……小妹妹也不行？那我叫你蔡家千金，文姬姑娘可好？文姬姑娘，此曲乃是我献给蔡大尚书的，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传给了文姬姑娘，更想不到文姬姑娘竟然弹得如此出神入化，实在难寻破绽，又有何缺憾可言？是文姬姑娘要求自身太严了。” 文姬是蔡琰新得的字，还是求她老爹给取的。还没到年纪就有了表字，自然只能是作为闺中之乐，所以知道的人极少。她初听刘玄说出来，已经是惊讶非常了，怪道，难道他是求何颙向她父亲旁敲侧击打探得来的？ 且不管其他，蔡琰仍是不失礼貌，向刘玄说道：“公子见笑了，还是回到刚才那句话，我想公子若非是理解有误，就是故意不肯道出实情，难道公子不觉得，此曲妙则妙矣，奈何只有前半部，不知后半部可否今日一并赐教？” “这个嘛……” 刘玄哪里想到，古代人对于韵律的痴迷居然到了变态的程度。蔡文姬为了得到后半部曲，居然想到绑架这条路。 摸了摸隐隐阵痛的后脑勺，当真是无辜啊。 刘玄踱步向前，思考如何应答，不小心过了红线，立即被左右两个黑衣女子给推了一把，且亮出佩剑对刘玄予以警告。 刘玄是真冤枉，还没道出误会，突然就听身后一声暴喝，一道剑光激射向两个女子，两个女子仓促挺剑迎战。 “大胆贼徒，竟敢劫持刘公子！” “公子且退，刘平断后！” “我想说的是……” 冲出来的刘平打断了他的思绪，但看刘平以一敌二仍是绰绰有余，丝毫不落下风，也就放下心来。再看蔡琰，她显然也是没有料想到会冲出一个刺客，如今既然纠缠在一起，倒也不必急着理会。 场中刘平跟两个黑衣女子激斗着，刘玄在旁观战，蔡琰则从新回到石墩上，欲要抚琴。 然而，她似听到了什么古怪声音，立即改扶为抱，抱起了石头上放着的琴，转身看向刘玄。 刘玄也早已经听到山头那边的动静，立即叫回刘平，道明是误会，刘平这才罢手。 “刘公子，有机会定要向你请教此曲下半部，希望下次能够不吝赐教。” 蔡琰丢下这话，带着两个黑衣女子立即朝山下走去，有马接应。 刘玄心下好奇，则带着刘平走上山那头。 茫茫北邙山山间，居然有马蹄疾驰，飞奔而来。 刘平手按剑柄，眉头蹙起：“公子，似乎有不少骑兵。” 果然，三五骑冲出。 骑兵身后，拉了几百米距离，又有不少人马冲了出来。 不过这次人马数量庞大，足足有三五十人，比起前面跑过来的多了十倍不止。 刘玄心下骇然，看明白了，是有一队人马在追杀另外一队人马。 喊叫声不停，飞矢刷刷，也是没完没了。 马上射箭，本来难度就挺大的，射中的几率很低。一连射了许多支箭，也没能射到一个，而一旦中敌，前方被动逃跑的几乎一杀一个准，绝对没有侥幸可言。 他们是什么人，何以会在这里互相搏杀？ 此地位处洛阳北面，有名的北邙山是也，靠近河水，地形较为复杂。 眼看着来人逐渐在向这边靠拢，刘平立即劝刘玄躲起来，不然很可能遭到无辜牵连。 刘玄自然不想惹事，但忍不住仔细看了一眼。 这一眼，刘玄心里咯噔一跳。 前面被追的，如今所剩不过三五骑了，虽在危险中亦没有随意扔弃旗号。 旗号上，分明写了三个字： 将军张。 “张姓将军会是谁？” “是张辽！” 很容易认了出来。 刘玄不能熟视无睹，他必须冲上去救人。 “刘平，帮忙！” 他拔出剑来首当其冲，刘平就算还想要拦他回来也是晚了，只好紧跟其后，加入战团。 “文远勿忧，玄来相助也！” 刘玄迎着张辽跑了过去。 毕竟贼人众多，就这么跑上去无异于送死。刘玄脑子一闪，眼看他们马上要经过前方一段狭窄崎岖道路，立即跑过去候着。只等张辽等驾马经过，他便要搬起道旁的大石将路给堵上，阻敌一阻。 “起！” 奈何他高估自身力气了，偏偏搬之不动，而贼兵逐渐迫近。 张辽骑马闪过，突然好想是看到熟悉身影，不由讶异，伏在马颈上掉头一看，一眼认出刘玄。 “刘公子！” 张辽心里咯噔一跳，他怎么会在这里？ 再一看，立刻是明白了刘玄的意图，不由羞愧难当，他堂堂一个沙场将军，今日狼狈到居然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相救，是何道理？ “回战！” 三五骑马，虽处惊而不乱，居然如长蛇一般，在蛇头张辽的带领下，兜了一个圈，再次杀了回去。 没有丝毫的犹豫。 倒是与张辽同乘一骑，爬伏在马背上的一位白面书生，突然看到张辽折回，那是吓得哇叫连连，连道：“死了死了。” 几乎在张辽折返时，最前面的追兵也已经逼近。 大石头没有被刘玄搬动，稍微小点的石块丢出去只怕也不管用，人家跨马就能过去的。眼看无济，敌人又将冲到，此时想跑肯定是来不及了，只得抓起地上的佩剑，硬着头皮冲杀上去。 “去死！” 首先冲到的贼兵，只随便一抬手，手中如狼牙棒一般重物就横扫了过来，一棒子差点就将刘玄砸扁。 重重的一声闷哼，刘玄几乎都找不到北了。 好在对方力道不足，且棍棒不重，不然当真能要了刘玄小命。 “呼！” 第二击跟着杀到。 这次刘玄能确切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而他自身是多么的渺小无力。 “蓬！”~“啊！” 一道剑光闪起，先是棍棒被击飞，跟着马背上的人也被这一击给轰了出去。 刘平来得可真是及时。 刘玄拍了拍衣服站起：“惭愧惭愧！” 刘平抓起地上的佩剑丢给刘玄，手中剑三连击，接连迫退三个逼得近的贼兵。他回身护住刘玄，叫道：“公子当真想死，也不必急着这一会！” 刘玄汗颜：“想死？这倒是真没有，倒是我若不身处险地，又怎能逼刘壮士你使出看家本领？” 张辽以及他所带领的三五骑杀到。 也正如刘玄所说的那样，如今他们身处险地，刘平不能不血战到底了。 张辽身上虽然负着伤，但说起勇猛还真是不遑多让。 他手中枪接连挥舞，已经有数人死在他的枪下。 这一路被贼兵追击，张辽数次突围，已经血战了好几场，非是他怕死，实在是贼人太多了，不得已边战边走。 但张辽知道，就算刘玄不出现贼人也是会再次追杀上来的，到时免不得一场血战，如今刘玄带着黑衣刺客加入战场，多少增加了些许的胜算。 虽然，这胜算很是渺茫。 不过，张辽看重的不是这些，而是刘玄这份舍生忘死的情谊。 他们之间只不过见过两次面，但当他面临贼敌，他能奋不顾身相救，足见此子侠义之心。 贼兵逐渐增多，只怕大家都难逃一死了。 “呜呜呜~” 号角四起，像是有漫无边际的人马冲杀过来。 刘玄回身看到，那贼兵举着的白色旗帜被丢下，人马仓促倒走。 局势顿时逆转。 “张将军，末将来迟，还请恕罪！” 张辽马下，一魁梧将军领了百骑人马赶到。 张辽下马来，扶起其人，宽慰道：“高顺将军，你来得正是时候，何言迟也？” 刘玄正好奇的打量了张辽马背上那个公子一眼，耳边听到张辽的话，脚下一个趔趄：“什么？高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