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外出

    曾经像精灵一样的九爷在冬季开始自闭，整日把自己关在木屋里生闷气。白皑皑的天地干净又平和。九爷越来越安静，很少再欺负林七。

    新皇实力低微虽说有十二妖王辅佐，但是真正的强者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人类小子，何德何能统治妖族。所幸林七也根本没把自己当做妖皇，在这里唯一的好处是安全，没有性命之忧。人与妖虽然不两立，相处也算融洽，除了白水河附近，其他地方两方都安分守己，不越红线。

    雪后初期，万籁寂静，岛上陪着林七的只有一座木屋，还有木屋里的九爷，以及深深嵌入岩石的那把刀。林七试了很多次，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拔出那把刀，九爷曾经也试过，本想拿来威风一下，结果一样不了了之。

    林七从最初的人人喊打到如今的自在安逸，整整用了将近一年时间。妖众已经接纳了他，只是他实力太低微，接纳是一回事，认可是另一回事。这天天气格外晴朗，雪后的森林里巨木参天，阳光从树丛中洒下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漫步林中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偶尔有树梢不堪重负积雪落下在厚厚的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惊走周围一群灵兔。

    耳畔突然传来呼啸之声，林七回首之时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见九爷飞身而来速度之快根本避无可避。重重一拳轰在林七胸口将林七轰飞出去砸在一棵巨大的树木之上，树木剧烈晃动，积雪如瀑倾斜而下，将林七埋在雪堆之中。

    巨大的动静惊起一群飞鸟，林七憋着气从雪堆中爬出来看着远处得意洋洋的九爷内心很无语。咳嗽两声狼狈的清理身上的雪，积雪顺着领口灌进脖子里遇到体温很快融化，冰的林七在原地扭来扭去。九爷仰起小脸哈哈大笑，形状得意非常。

    所谓妖，指的是思想开化能在灵界修炼的生物。一般灵物想要修炼成妖，不需要功法，只需吸收灵气日月光华便能化身为妖。成为妖以后才有继续修炼的功法。一般大妖都有血脉传承，一代强，代代强。就像九爷，因为是老妖皇的后裔，所以生来就强大无匹。

    妖族比人类世界残酷，弱肉强食时有发生，因为即便有些灵物成了妖也不能克服本能，捕猎进食本就是天地规则，无可厚非。

    今天天气明媚，林七跟在九爷身后充当着九爷的跟班，在林间漫步，妖域的景色不比人类修士的灵山，大多是一些气候极端环境较差的地方，灵气也不似各大灵山那么充裕。

    九爷身形娇小，一袭黑衣在白茫茫的雪中单薄的前行。漂亮的马尾在脑后轻轻晃动，马尾晃动，自然会露出白皙的脖颈，身后林七看的很出神，上天真是鬼斧神工，生出一个这么迷又人狂躁的人儿。

    强大如九爷，是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的，蹙眉回首，一双小眼睛瞪着林七问：“爷好看吗？”

    林七彤红的脸说明了一切，局促的东张西望没有应答。

    “呆子！”九爷懒得理他继续向前。

    今天的林七魂不守舍，总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九爷。今天的九爷没心思理他，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今日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崇拜者。

    行至一处断崖，目之所及是无垠的白色世界，所在之地是一处悬浮与空中的巨大陆地，这片陆地便是妖皇的领地，一个巨大的湖面占据了一大半的面积，四周是参天古树组成的森林。此时二人正在边缘眺望着脚下的妖域大陆。目之所及都是森林和空地，有河流穿插也有一些小山峰立在其中，再远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地交界。

    “白水河那边好玩吗？”九爷背对着林七问道。

    “我只在灵山上住过半年，那里山峰林立鸟语花香，不过规矩太多你肯定不会喜欢的。”林七将自己在灵山半年的感受如实说了出来。

    “那外界好玩吗？”这次九爷转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林七，很期待的问。

    “好玩！”林七的回答很果断，经常回忆起仓洲城的生活，那段时光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

    九爷上前拉着林七的手不由分说从高高的悬崖之上跳了下去，悬崖很高，在降落的途中林七感受着九爷小手上的力道和温暖，内心不停的摇摆。

    森林里有一个入口，与北泽的雪山相连，当初妖皇是将狼妖从此放进去的，后来又找人伪装成人类修士的模样，也是从这里进去的。

    一块拱形的石头立在地面，两边连接着巨大的岩石，整体就像一座拱桥。桥梁之上是一些看不懂的图案和符号。九爷单手按在石桥之上，忽然拱桥之内光华闪动，形成一面光幕。九爷拉着林七的手还没有松开。率先向前将林七拖入其中。

    眼前一阵光华大作，看不清眼前事物。等视线再次恢复，两人出现在一个平台之上，平台处于一座巍峨的雪山半山腰，放眼眺望，是无尽的平原和山丘，雪山脚下是延绵不断的松柏。

    九爷闭目片刻，拉着林七朝着雪山之下飞去。林七已经过了驭灵，也能驾驭灵力踏空而行。但是想要达到九爷的速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一处山洞之前，九爷瘦弱的身形矗立洞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力量。片刻，一头如牛一般大小的银色巨狼从洞中走出，耷拉着尾巴，低着头。看到九爷的时候显得很是温和。

    这巨狼只是妖域的一个首领，是妖皇推动阴谋的一颗棋子，只有妖物入侵，才能在人间掀起波涛，只有让人拜入老掌柜门下，老掌柜才会来灵界，只要到了灵界，随便找个机会就能让他就范。

    林七看着眼前巨大的狼妖身上触目的伤口，内心充满疑惑，都是妖皇安排的，目的达成就行了，为什么要下杀手？

    “难怪你这么久不回去，原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九爷显得很是关切，这狼妖，也是自己的小伙伴，从小一起长大的。

    “交给我来，你们在此处等我片刻。”林七很自信，自己从老掌柜那里学来的一身医术终于在今天可以得到发挥。

    积雪之下，有很多药物。林七从一个地方飞身到另一个地方，刨开积雪搜寻着药材。洞中九爷看着狼妖巨大的伤口很是愤怒。“谁伤的你？”九爷很好奇。

    “任务结束后，从那边又来了人重伤与我。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实力至少是妖王的水平。有人已经坐不住了，不是针对我，是在针对九爷你。”狼妖的分析让九爷心头一震。十二位叔叔，有人想对付自己？

    “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九爷继续问。

    “妖皇离开之后！”狼妖很是肯定。

    “看来你分析的并不是全错！只是针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应该针对那个人类小子才是，杀了他皇位空缺，不是都有机会了吗？”九爷陷入沉思。

    “杀了他有何用，皇位依然属于你。谁敢明目张胆抢您的皇位？”狼妖早已看破一切。“那小子的存在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只有你才是最大的阻碍！”

    原来平静的湖面之下早已暗流涌动。当初慈祥的十二位妖王中竟然有人要取自己性命。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自己身边的实力，此刻细想，原来父皇早就安排好了。自己身边众妖的实力，不是任何一个妖王能够抗衡的，他们能做的是逐一击破。那么，到底是谁想要九爷的命，又有几人想要九爷的命，这些都显得格外关键。

    林七怀中抱着很多药材回到山洞，狼妖和九爷结束谈话。狼妖看着林七为自己处理伤口，感受着这个人类身上的妖气，内心陷入沉思。

    人类竟然能修出妖丹，也许妖皇的决定的是对的吧！

    冬季，九爷坚持等狼妖身体恢复。所以这个冬季林七和九爷便在北泽住下。冬季的大雪覆盖着北泽的草原，雄鹰在空中搜寻着地上的猎物。偶尔会有几匹狼出现在山头。这些狼，是属于人间普通的狼。

    鹰族和狼妖退走之后草原慢慢的回到最初的平静。有野牛成群结队的在雪地上翻开积雪寻找食物，也有鹿群和其他动物，比如野兔等，这些动物悄悄的都回到了这片广袤的草原。冬季对于林七来说总是亲切的。这个冬季他做的最多的是捕猎，九爷的胃口很大，比那头狼妖的胃口都大。小小的肚子能装得下半头野牛。

    林七经常听叶尔肯讲述北泽草原的美丽，直到春季的到来。阴面的积雪还没融化完，阳面的绿草已经如茵，放目无边无际的草原感觉自己的渺小。他看到了缤纷的野花，看到了自由的雄鹰，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想象着一望无际的羊群。想象着阿依努尔在草原上奔跑的样子，想象着那张美丽的面孔之上浅浅的微笑。

    春天，狼妖的伤也已经好了。拆掉厚厚的绷带露出带着血痂的伤口。

    九爷最初是要去仓洲城的，狼妖伤好后打算一起去。

    狼妖实力不俗，自然也是能化形，现在伤已痊愈，变身一个中年大叔，长发飘飘一身整洁的浅灰色布衣。

    对于化形这件事，在林七接触到灵界之后认为是最神奇的。一个庞然大物能变成一个小小的人类，对于他来说匪夷所思。

    九爷身上首饰很多，是妖皇留下的，能遮掩气息。看着狼妖浑身妖气冲天，还有林七身上散发的妖气，九爷分了两件首饰给二人。

    给狼妖一只晶莹剔透的手镯，手镯很神奇，乃是灵物，可根据佩戴者的手腕调节大小，手镯戴上，冲天妖气仿佛被禁锢，狼妖瞬间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的大叔。

    林七拿着一枚黑石打磨的戒指，精美绝伦，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甚是喜爱。谁知身后九爷怒气冲冲对着林七脑袋狠狠一拳将林七打倒在地。

    “不许戴在那根指头上！”九爷一脸愤怒。

    三人朝着仓洲城而去。林七心中也充满了期待。

    离开两年有余，再次回来内心五味杂陈。木楼还在，两年多没有人打理有些荒废。守城的将士自然认得林七，两年不见，林七长得越加清秀。茶酒铺子落满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林七从井里打来水，用心打扫。九爷坐在店外的藤椅上看着上上下下忙碌的林七，背后是双手抱怀的狼妖大叔。

    原来这就是他生长的地方，木屋外杂草丛生，木地板间尽然有芦苇长出来，林七一边打扫一边感叹生命的强大。

    夜晚，林七点上几炷香在屋内，两年没有住人屋内充满霉味。木楼显得格外安静。突然心生一个念头，不如，就在这里继续开店吧。

    木楼之后有个后院，后院埋了不少酒，还有一些散碎银子。林七将所有酒坛挖出排列在后院，真有继续开店的打算。九爷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并没有言语。她更期待城内的花花世界。

    第二日九爷兴高采烈的拉着林七要去城内。狼妖大叔自然是要跟着。

    仓洲城内很是繁华，大街小巷各种货物琳琅满目，看的九爷眼都花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吃，挽着林七在街巷之中来回奔走，各种小吃一个都不放过，林七在身后默默的付钱，看着囊中越来越少的银两开始心疼。九爷小小的肚子就像一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仓洲城内漂亮的衣服包了一包又一包。直到银两用尽，吃饱喝足，日上三竿的时候三人回到茶酒铺子。

    春日的阳光很温暖，风中夹带着微微的花香，九爷躺在屋外的摇椅上挺尸，吃太多不想动弹。也引来路人不少目光。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谁都喜欢多看几眼。

    林七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九爷身边打算将自己重开茶酒铺子的事情告诉九爷。九爷玩性正浓便答应了下来。打着饱嗝一脚踢开林七。

    二楼住在老掌柜屋子里的是狼妖大叔，九爷住阿依努尔曾经的屋子，林七则住在原来的屋子。银两被九爷挥霍一空，林七只得进城赊账。

    这日林七带着大叔一起到了城内的西市。这里多是商铺，商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城外茶酒铺子开了十几年，很多老掌柜都认识林七，对于赊账之事大家都很放心。林七怀中抱着大包小包的茶叶小吃在前带路，身后大叔也是浑身大包小包，几个伙计推着独轮车，车上有牛羊肉等。在路过百花街的时候大叔稍微驻足。这条街弥漫着胭脂花粉的香味让他的鼻子很难受，不停的打着喷嚏，但是淡淡的女人香也让他走不动道。

    茶酒铺子重新开张，第一个吸引来的客人不是别人，是塔吾将军。他带了一肚子的问题还有一肚子的关切，当然还有一车新鲜的羊肉。

    很多事情不能告诉他，毕竟自己是个妖皇啊。

    物是人非对于林七来说体会的有些早，每日看着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九爷，那里曾经是老掌柜的地方。大叔每日会帮林七做一些事情，但是从来不会去服务客人，他从骨子里看不起这群人类的。

    林七切的凉拌牛肉很好吃，每当九爷来到后堂林七都要捏一把汗，九爷胃口很大，牛肉总是被她吃掉一大半，茶酒铺子每日里收入甚微。全拜九爷所赐，却不敢言语。

    清明，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茶酒铺子外一片生机盎然，仓洲城没有雨季，在这里每日听着百花街传来的悠扬曲调，九爷睡的很安稳。没有癞蛤蟆的打扰她睡的很安稳。夜里林七在屋外发呆，大叔也在屋外听着百花街哀婉的歌声饮酒。

    林七躺在九爷的专座上晒着月亮闻着雨中潮湿的空气，心情很舒畅，性本爱俗世的繁华，从来没有想过要成神成仙，只想着和老掌柜林宵一直在这里活下去。谁料想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不知道林宵现在过得怎样，不知道阿依努尔现在过的怎么样，不知道她会不会也像我一样，突然想起她。

    林七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大叔“妖皇的真身是什么？”

    “妖皇乃是真龙！妖域本没有皇，百年之前，他是来妖域阻止战争的！因为你师父的原因一直没有离开。”大叔的话让林七瞬间茅塞顿开。

    “我说怎么那么能吃，原来是貔貅啊！”林七轻声自语。

    “你才是貔貅，你全家都是貔貅！”楼上传来九爷愤怒的声音。

    林七缩着脖子只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不敢再言语。内心却笃定，肯定是貔貅，自称九爷，又那么能吃，还喜欢穿一身黑，不是貔貅是什么？